季璃清畏寒,他都知道。
手炉小巧玲珑,捂在手心十分受用。季璃清偏了偏头,一双慵懒的眼眸迷朦柔软,渐渐生出几分浮动的水光来。这么着,瞧萧宸就好像隔着层缥缈的轻烟如雾里看花。
萧宸的手,修长白皙似玉琢,扣在白瓷酒壶上,生出几许温润。执壶沏酒行云流水,衣玦流动写意风流。
风姿如玉,清俊无伦。
好皮相就是好,怎么看都赏心悦目。
季璃清眼底的迷朦好似幻觉,在萧宸递酒杯过来时只剩下一片慵懒。
酒杯温热。
“永安该下雪了。”
大雪纷飞,日复一日的覆在昭玉殿的清冷上。
那时候季璃清也会温一壶酒,喝完了就去睡觉。雪是寂静的,任外面火树银花的灿烂与悲欢离合的喧嚣都得顺从它的寂静。
世界是静的,昭玉殿就不孤独了。
萧宸举杯,嗓音低低划过,醇得仿似清酒,落到耳畔,又似天边拂过的一缕柔风。
“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雪落孤夜,寒风不尽。
他是在邀昭玉殿里的季璃清。
眼波转过笑意,季璃清举杯。
“当啷——”
酒杯相碰,清脆悦耳,有声回响。隔着遥远的过去纵贯缥缈的未来,就在酒杯相碰的瞬间,似历尽了沧海桑田,一瞬间陷身而入,一瞬间抽身而出。
热过的酒又是一番风味,季璃清一饮而尽。
通体舒畅,酒暖四肢百骸。
……
“少衍,在想什么?”
洛少衍在扶风院出奇的沉默,一路回来亦不知在想些什么。
“我……”其实他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什么都有,乱七八糟,又像是放空了一路。
“嗯?怎么了吗?”青榕停下,目光带着宽和的探寻。
在这样的目光下洛少衍才后知后觉到自己紧绷的心弦,他渐渐厘清繁杂的思绪,出声询问:“大师兄,容公子是谁?是很特别的人吗?为什么其他贵客都不可以住扶风院,只有容公子可以?”
“是很特别的大人物吧,具体我也不知晓,扶风院是师父专门留给容公子的院子。师父不说,你也莫要多猜,这不是我们该知晓的。”
“嗯……”
青榕多了解洛少衍,一听就知他还有些心不在焉,心想他年纪小,经历的事不多,有些想不通今夜的事也属正常,就再道:“今夜的事你只当没见过没听过,不要多想。”青榕这话非是欲盖弥彰,而是季璃清一派神色磊落,若再要绮想,便是自个的心思不正了。
“我晓得的,大师兄。”
只是他好像有些不受控制了,虽不再多想,心里却空荡荡的。
这些心思是说不清楚说不出来的,慕公子是男子,容公子亦是男子,二人举止亲近本无可厚非,可他总觉得二人的亲近中透露出一股不寻常。具体是什么他亦不清楚,他自己本就乱做一团,自己与自己闹着别扭,自己给自己找原因为什么会对慕公子的感觉不同。
他觉得是因为慕公子是救命恩人的缘故,可他又有那么些潜藏的意识会与这想法作对,使这个理由根本无法全然的说服自己。
可他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不去相信最有可能的答案?为什么理智无法劝服自己?
长廊曲折,二人离开之后,一道融于黑夜的人影,亦悄然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