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四十天内,犀路尼德率三支军队以秋风扫落叶之势横扫三个繁华一时的雪都,怒雪帝国和恕雪帝国在不到四十天的时间变成一堆废墟,唯有巫师统治着的诏雪帝国早在零晶军队到达之前就变成了一座空城。
庆功宴上,犀路尼德捏着碗沿朝口中倒酒,挥舞着宽厚的手掌,粗犷的笑声穿透气层在车寒的耳边久久盘旋:“我从未见过如此怕事的种族。”杂草一样的胡子随着他脸上的横肉一起欢快地抖动。
决定攻下涣雪帝国的时候,车寒敛起了不可一世的狂傲,并且开始谨慎地谋划,筹备,甚至亲自布置全局。犀路尼德嚣张地嚎叫着:“不用这么麻烦,给我一支军队,让我在一夜之间杀他个片甲不留!”
车寒皱了皱眉,却没有打断他。涣雪不同于其它三国,它的实力,车寒很清楚。
涣雪帝国的驭灵师无论是在数量上还是在力量上都足以与零晶帝国相抗橫,更何况涣雪帝国还畜养着一支数目庞大的妖士队伍,更是让人不敢小觑。
所谓妖士,便是修习黑灵的死士,他们无约束,无牵制,无原则,行事毫无章法,我行我素,力量神秘不知底限,因此就连驭灵师都对他们退让三分。
如此强势专横的帝国,纵使狂傲如车寒,也不敢轻举妄动。
车寒站在山崖最高的岩石上,双手负在身后,墨绿色的瞳仁没有焦距地望向海的对面,思索着。
零晶与涣雪帝国之间的局势十分紧张,宛若拉伸到极致的皮绳,稍稍一颤就可能就此绷断。涣雪帝国的野心同车寒一样庞大,两帝国都静静地等着,只需要一个完美的契机,就可以让一直在海底酝酿着的巨浪打上海面。
车寒独踞在零晶帝国的巅峰,就像猛禽一样俯视着属于自己的一切,甚至还觊觎着别人的猎物,这种追逐的快乐,不是常人可以体会。
感觉到空气里一丝异样的气流,车寒皱了皱眉:“决定要走了吗?”头也不回,冰凉的话音里,除了不在乎,就只有不在乎。
“是。”
“去哪里?”
“不知道。”来人语气很随意:“或许去凡世,或许找个地方隐居起来,用以后的时间再慢慢忏悔吧。”
“这本就不是你的错。让那些愚蠢的人去忏悔吧,这是宿命。”车寒回过身看着身后的人,道:“这一走,怕是不会回来了吧。”
“这也是宿命。”
“你还是这样,一点都没变。”叹息后,车寒重新面向海面:“你的东西也该还给你了。”
车寒伸出左手,一团橘色光晕慢慢升腾,身后的人惊讶地呼出声来:“恪瑰?”
“是,你的恪瑰。”
“你把它复原了?车寒,你……”
“赤尘,你后悔给我占卜吗?”
“你若不恨我,我便不后悔。”
“走吧。”重重地叹息。
“告辞。”赤尘对着车寒的背影微微垂首,转身离开。刚迈开步子,赤尘又站住低低地嘱咐一声:“要提防你身边的人。”
“我知道。”
“霸天。”车寒回过身来,突然叫出这两个字。
赤尘愣住,定定地站在那里动弹不得。已经有多久没有听人再叫过他这个名字了:“什么?”
“你真的决定了?就让离姬这么一直报复下去吗?”
赤尘轻叹一声,脚步渐行渐远。
“车寒,她的报复只会让我背上更多的罪孽,我唯有活在痛苦中,才能让自己感觉到真实,也唯有在痛苦中忏悔,才能让自己的灵魂得到片刻的安稳。”
送走赤尘,车寒不动声色地收起自己布下的结界,侧目身后的阴影,轻蔑地笑着。海风溢着咸腥味贴着车寒的面颊割过,车寒闭着眼睛静静地等着躲在不远处的人何时自已出来。
一地的积雪把幽幽夜色映得惨白。
不多时,女子从石岩后袅袅走出,娇笑着站在车寒的身后。惨淡的月色把一条修长的人影勾勒在车寒的面前,车寒回过身,与现身出来的人迎面而立。
雷特娅朱红色的长发在脑后松松挽起,红色水晶步摇在发间被海风掀得叮当作响,紫色的绒质旗裙紧紧套裹着她的身体,被风卷起的裙角里露出她干净的脚趾……她居然赤着脚。
她白皙的面孔上笼罩着一丝虚幻的笑,在夜色里妩媚得诡异,妖娆得狂妄。
车寒冷笑:“知道吗,你现在的模样,就像离姬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