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顾峰和那位修为至少在筑基八层以上的女修士的挣扎尖叫声停了。
但虫潮还在向着除了梁春朝和陆凉以外的人涌去,一具具尸体已经只剩下空壳,在黑色虫潮翻涌滚动的间隙,陆凉能看到一闪而过的,薄薄人皮之下,唯有森白骨头,没了血肉。
其内里完全被掏空了,剩下的皮囊便仅仅是皮囊而已,因此正好做了那些漆黑虫子的巢穴。
除了队长顾峰和那位女修士,所有人都死得悄无声息,甚至连一声挣扎或者痛苦的声音都没有来得及发出,就在梦中永远沉睡下去了,再也没有醒来。
陆凉只回头扫了一眼就不愿再看,密密麻麻黑色虫子将一具具尸体覆盖,不停钻进钻出。
一幅一回想就会令人感到恶心的场景。
脚下现在只有零星几只虫子爬过,陆凉目光移到安宁身上。
她的耳朵尾巴上原本鲜亮颜色已然暗淡无光,看起来比之前要粗糙了好多,嘴里不再吐出大量的虫卵,说话也更容易了些。
嘈杂雨声之中,那虚弱的声音却仍然清晰可辨。
她对梁春朝,同时也是在对陆凉说:“快逃。”
最后几颗虫卵落地化作黑色小虫,向着更深的洞内爬去,汇聚进漆黑河流。
但陆凉还没有动。
因为梁春朝仍然维持着刚刚的姿势没有动,紧紧地将安宁抱在怀里。
火把仍未熄灭,爬上岩壁在岩壁上爬行的黑色虫子也具是绕过火把爬行,偶尔有一两只被身边同伴挤过去,只是沾染上一丁点火焰的边缘,便抽搐着节肢从岩壁上摔落,在角落里蜷缩成一团而死。
梁春朝的脸埋在阴影里,看不见他的表情,更没有说一句话,虽然听到了安宁的话,但他身体隐隐地颤抖和止不住的眼泪却暴露了他的所有情绪。
他不愿离开。
怎么可能在这种时候,离开爱人的身边?!
安宁清楚梁春朝的想法,但这时候她的眸子已经在逐渐变得越发暗淡,身体作为虫子的巢穴,将虫卵全部吐出之后,她有一些放松,但随之而来的则是生不如死的痛苦。
不过好在她稍微能够控制自己的身体了。
尾巴艰难抬起蹭上梁春朝抱着他的手,安宁抬起手拭去梁春朝似乎源源不断的泪水,冰凉手指上能感受到泪水的温暖甚至觉得滚烫。
这次她发声要轻松得多,身体的掌控权回归的同时也在感受着自己生命的流逝。安宁闭了闭眼睛又睁开,露出一个温柔到极致的微笑。
安宁的冰凉如冰的手指自梁春朝脸颊滑到下巴,手指上接住一滴滚烫泪珠,然后那泪珠又因为重力而顺着安宁的手指滑落,在纤细胳膊上留下一道痕迹,于末端处终于滴落在地,留下一点暗色。
安宁嘴唇开合。
“春朝”
“你能、再吻我一次吗?”
说出这话来的时候,安宁的眸子里光又回光返照似得亮了起来,头顶耳朵稍稍抖动了一下。
梁春朝抬起头,定定地看着那双灿若繁星的眸子,无声泪流依然不止,但他终是低低应道:“好。”
说罢吻上安宁干裂的嘴唇,一遍又一遍描绘唇形,抵死缠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