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想留之人被轰走,欲跑之人强被留。
短短一分钟时间,拥挤的客厅只剩下他们两个。
“既然你没事,那……我也先回去……”
某人双手搁至颈后,慢条斯理开口:“谁说我没事?”
冷应儿摸摸鼻子:“那你哪里有事?”
“过来。”
换做以前,她一定乐颠乐颠跑过去,可是现在……
“你需要什么跟我说,我帮你拿。”
梁晨挑眉,这丫头什么时候学会的拐着弯拒绝?
“过来!”
这次加重语调,不容置喙。
冷应儿走一步思考一下,梁晨也不催,短短的距离花了整整三分钟。
最后一步,两人仅隔着沙发扶手。
一股清新的柠檬味扑鼻而来,高大的黑影猛然罩下,忽觉肩膀一沉。
低垂的脑袋下意识一仰,肖想了多年的人近在咫尺。
睫毛长而密,眉峰浓厚,鹰勾鼻如刀削,薄唇竟带着些许禁欲系的性感。
比起那个成熟稳重的他,此刻青春的他略微稚嫩却也更吸引她。
“看够了?”
愣在自己世界中的冷应儿凭直觉回了句:“没有……”
待完全反应过来,整张脸绯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倒是见怪不怪,兀自开口:“扶我上楼。”
“哦。”
什么叫绵里藏针?什么叫杀人不见血?什么叫一刀毙命?
短短一个眼神,她瞬间明了。
一把甩开那个将重力压在她身上的家伙,气不打一处来。
“你你你,真的是……欺人太甚!”
他故意留下她,故意让她扶他上楼,故意让她拉开房间的窗帘。
这下好了,那些被铁栅栏隔绝在门外的女生,一个个眼冒火星,咬牙切齿得像要杀了她一般。
你问为什么?
原因很简单,某个家伙让她去拉窗帘的时候,故意弯下腰,透过她们怒气滔天的眼神,她也能猜出那个动作有多暧昧……
好巧不巧,那一幕又被赶完人正准备迈入长廊的舒伯伯仰头瞧了进去,随即露出的慈爱笑容,让她感觉……
仿佛小孩做坏事被大人当场抓住般,丢人极了。
“啊……”
捂脸,仰天长啸。
额头忽一痛,某人收回手:“吵!”
“你就这么想让我没朋友吗?”
某人单脚跳到床侧,头也会没回嘲笑:“你有朋友吗?”
“……”
冷应儿气噎,抬脚就走。
再呆下去,她会忍不住敲晕他。
她要改掉那句话,还是那个成熟内敛的梁晨最疼她。
“我要喝水。”
一句话,截住她迈出房门的腿。
手杵门框,学他头也不回:“自己倒。”
梁晨眉毛翻挑,有人开始记仇了。
嘴角勾起一个自己都没有察觉的弧度,敲了几下石膏,煞有其事开口:“腿疼,不想动。”
“……”
冷应儿忍不住翻白眼。
没见过这么喜欢拿着鸡毛当令箭的人。
“也本不打算麻烦冷应儿同学,就帮我喊下舒管家。”
稀疏平常的一句话,瞬间击中她的软肋。
他的言外之意就是:要不是你带那些人进来,哪有现在的事情?
好吧,她冷应儿敢作敢当。
转身下楼倒了杯水上楼,再递到他面前:“喏。”
凑到鼻下一嗅,蹙眉:“你加了什么东西?”
她坦然回他:“柚子粉。”
某人没再做声,看样子是真的渴了,八分满的水杯转瞬见底。
片刻,他问:“哪里来的柚子粉?”
“我带来的。”
“为什么泡在水里?”
“增加口感呗。”
“……”
难得看到他被自己噎住,心情顿时阴转晴。
不过说实在的,这个年代的东西分量很足,价格也便宜,一大包柚子粉可以泡很久。
哪像她那个时代,钱都不算钱,到处充斥缺斤少两的山寨货。
北城的冬天变化多端,早上还懒洋洋探出头的太阳,指针滑过十二,肆虐的风卷土冲天,呼啦呼啦的怒号凌乱了一室,雨点接连成线,将世界切割无数小块。
冷应儿急急忙忙跑过去将落地窗从左往右推紧,落锁。
拉着窗帘的手猛然一顿,她……忘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为沉睡的人掖了掖被子,蹑手蹑脚退出房间。
《致爱丽丝》的铃声响了几秒,被人接起——
“喂,妈妈。”
“应儿,你跑哪儿去了?”
“我……在同学这里,临时有点事要处理。”
杨月叹了口气:“下次别再一声不吭就跑了,害得我们担心,知道吗?”
冷应儿点头如捣蒜。
挂断电话,还未来得及舒展眉头,身后插进一声:“原来今天是应儿同学的生日?”
惊魂甫定的冷应儿猛拍胸口,哭笑不得:“舒伯伯,您下次走路发点声成吗?”
舒管家‘咯咯’笑了几声,满是抱歉:“吓到你了,真是不好意思。”
冷应儿忙不迭挥手,表示没事,又立马解释昨天才是生日的事情。
话毕,睨了眼楼上扣紧的房门,心下一转,扯过舒管家的手了解某些困在心里许久的疑惑。
光线突破重重黑暗,眼皮抽动几下,缓缓睁开。
深邃的眸子有过几秒的困顿,大脑似乎仍没缓过神。
咕噜转了几圈,捏着眉心撑起身。
有多久没睡过这么沉的一觉了?
每每阖眼,浑身是血的父母赫然立在他的面前,目光木然又沉重,忍不住伸手时,瞬间被弹回。
他与他们中间,隔着一条看不见的鸿沟。
至此,一别两界。
右腿微动,锥痛感瞬间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