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李氏正把几天来乡亲送的秧苗用水泡在桶里,一边用烧成炭的小木棍在草纸上画着。
“这是张贵家送的,这是张徐婶家送的,这是表叔家送的……都才成初苗,还得养一阵才能插。”
玉莞目瞪口呆的看着李氏在地上的鬼画符。
“娘亲,你记得哪个是哪个啊?”
李氏这个家庭妇女这几天给她的惊讶点太多了,每天和他们一起收拾屋,还做饭挑水洗衣服,空了还切犁田、翻荒地!许是没有婆母的责骂,小姑的刁难,李氏做起事更加自由,也不那么弯腰驼背、低眉顺眼了,精气神都要好得多。
“记得啊,你看这个圈代表表叔公,我用写正字来计数啊,这是你爹教的,你爹比你大伯还厉害呢。”
李氏提起张义信,满眼幸福的回忆里还带着一丝悲伤,她没读过书,唯一识得的是信字和正字。
玉莞在心里默默给李氏点了个赞,她可没这个特异功能。
“玉莞啊,我们要记下来,乡亲们这是雪中送炭啊,这都是人情,以后我们要还的。”
李氏看着小女儿,张义信走的时候,玉莞才七岁,从小被张李氏认为是痴儿,还来不及教导,想着玉莞突然间的懂事,李氏觉得应该教她些道理,以前张义信还在的时候,也是如此做的。
“嗯。”玉莞嘴上答应着,脚下却溜向玉岚那边的厨房。等到李氏再抬头已经不见了人影。
“姐,今天吃啥?我都饿了。”
玉莞摸到玉岚腰上捏了一把,没有手感啊,玉莞心里叹了一句。
“就你馋,还是只有稀饭啊,我们就这么点粮,得省着吃,我下午到山里去采了菌子,煮了点汤。”玉岚看了看旁边的小土灶。
玉岚虽然十三了,但是身高才一米四多点,面黄肌瘦的,小小的手上已经有厚厚的茧子和伤疤了,做饭得垫着个木墩子,不过菜刀已经耍的有模有样了。
张义信没有重男轻女的观念,何况他同李氏情投意合,对第一个孩子的出生非常期待,和妻子商量,玉岚出生后,张义信取名玉岚,玉是妻子的闺名,岚就是山间雾气经日光照射而发出的光彩,他希望玉岚也能放出自己的光彩。
张家村虽重文,但女娃不能上村塾,他就在家亲自给她启蒙,教她三字经、千字文,也教了她懂道理守规矩,张义信在玉岚八岁的时候去参军的,千字文将将才学完。
而仲礼因为残疾,是张义信托了好多关系,交的高额束脩才进的村塾,刚刚上了一年,在张义信参军后,老张家就不给他交束脩,又被带回了家,只有玉岚悄悄地教他。
这还是个孩子啊,现代这个年龄还是刚上初中的学生啊,本该是快乐的童年啊。玉莞不忍心的看着玉岚,心里暗暗想到,是该想点办法弄点吃的,弄点钱啊,不然孤儿寡母怎么过啊。
玉莞本能的可怜起这个家来,有这具身体本身的情感,也有这一年来对这家人的好感。
“怎么办呢,给人看病?好像人家不会信我个小屁孩。做吃食?好像人家不会信我个小屁孩!哎,都怪我太小了,只能去挖挖草,挖挖草,对了!”
玉莞嘀咕着,疯一样跑了出去,在玉岚看来,被吓了一跳,以为她又犯疯病了,连连追了出去,玉莞好一通解释才跑回厨房。
玉莞站在院子里,看着已经快黑了的天,看着跟着黑下来的大山,喃喃的念着,“挖草药,挖草药!”她可是经历了她老怪物爷爷十几年的摧残,背了上百本医书药典啊,识草药、制草药难不到她,而这大山,有无穷的宝藏啊。
玉莞转身看着厨房的烟囱传出的炊烟,看着李氏脚边的秧苗,看着屋里探出头去的叔娃,握了握拳头,嗯,这是新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