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萧暮然究竟是萧三公子还是萧三小姐，或许连他自己都不清楚。

刚生下来的时候，大道自然赋予她的性征毫无疑问是女子，可在萧家那样一个豪门大户，一房小妾生了一个女孩儿是罪无可恕的，所以她的娘亲在家主面前擦干眼泪，毅然决然地说，我会让她变成男人的。

让一个女孩儿成长为男人，没有神魔之力的加持，在一个人性扭曲的地方，也未尝不会生出另一种可能。

大凉有一种配方，做出的药物若是长期使用，能够永久地改造一具躯壳。

萧暮然从小就在这种药物的摧残下成长，喝水喝的是苦药，泡澡用的是药汤，她从小就被当成男子教养，直到被不明情况的学友拉进青楼里，被人家姑娘剥了衣裳，才彻底地知晓自己不男不女的真相。

他震惊之下的第一反应，竟然是杀了那个与她同样命苦的姑娘。

萧家树大根深，处理这种小事自然不在话下，仆人见到一直对三公子冷淡的老爷第一次欣慰地拍了拍三公子的肩膀，称赞他不负众望。

多年思想一朝被扭曲的萧三公子自请离家，去江湖中游历，一走便是七年，这七年里他走过大江南北，翻山越岭，特意去高岚和北周都闯上一闯，才知道大凉贱女的思想有多么叫人扭曲绝望。

她觉得自己应该做些什么。

她希望自己能够做些什么。

宁懿屈膝坐在地上，用树枝翻了翻篝火，问她，你做了什么？

萧三小姐娇俏一笑，乐道，我本意是想弑兄杀父，先独吞家产的，奈何被我们亲爱的丞相大人阻止了。

重华？

就是她。

萧三小姐说，我那年把她捡回家，本是看他年少英俊，想带回去玩玩儿的，谁知脱开衣服一看，竟然是个女人。萧三小姐眸中深沉，映着一堆篝火，寒剑伤人，只听她道，还是个能言善辩，精于谋划，长于布局的女人。

五年前的萧家还不是江南首富，一身重伤，顶着三公子的锋芒，镇定自若的重华说，三公子还是得让萧家富甲天下才好。

好什么呢？

前朝太子叛乱的三年里，萧家以上供万贯家产、运送兵马钱粮，拿到了从江北到战场的盐铁专营权，一跃成为江南首富。战争期间，萧家开办了女子工坊和女子夜校，让女子可以贴补家用，教育儿郎。

宁懿翻了翻篝火，笑道，这样的事情确得潜移默化，自然生变。

因为那样的局面仅仅是在战争期间，农兵一经归田，首先要做的，就是将战争期间失去的一家之主地位重新夺回。

三小姐问宁懿，殿下是如何看待大凉之贱女思想的？

宁懿便想到了重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