敛锋山，敛锋山，它的全名是避日藏月敛锋山。

能唤这个名字，它主人的性情可见一斑。

宁懿快马加鞭地奔去了距京城三百里开外的敛锋山下，完全想不起京城外根本没有这座山，他也绝不该知道这件事情。

山腰处的平台上，风起云涌，一百只光剑在半空中低回高走，共同守护着阵中的一方玉案，案上有一颗漂浮在半空中的金丹。宁懿从未见过这种阵法，单凭心志硬闯，少顷便喋血当场。他听见有一个声音说道：“仙凡之别，如若云泥之距，你的执念，于她而言不过云烟过眼，庄周梦蝶。她是不死不灭的，你呢？”

这个问题会让太多的人知难而退。

如果你宝贵的一生只是旁人眼中毫无意义的一瞬，你还会不会愿意为对方呕心沥血，倾尽所有？不论如今爱的有多深，若是时间能够抚平一切，那个人会在没有你的日子里过得更好，会再爱上别人，你是不是应该就这样放他/她离开？

宁懿便停下了脚步。

他望向玉案，那颗金丹就浮在那里，光华流转，周围的光剑滢滢闪烁，却丝毫不显冰冷。他猜到剑阵的主人其实是在给他机会，却绝不是现在。他知道自己只是个凡人，而他爱上的人绝不简单。所以他们现在没法在一起。他不知道要花上多少时间才能追上她的脚步，但是他会将这段时间尽量缩短。

所以他答道：“我爱她。”

这答案与他上次来时如出一辙，心境却全然不同。彼时的他只想将人牢牢地绑在身边，现在他愿意先和她分开，但这是为了他们共同的将来。

他问道：“前辈希望在下怎么做？”

即便是凡间至高的位置，在仙神面前，他也只能称一句“在下”。可事实就是如此无奈。

虽然道理都能够明白，可一想到要和重华分开，疼痛就从心底直冲脑海，身体像是被火焚烧般刺痛，太阳穴突突地跳着，涨得宁懿脑中惶惑，可心里却清楚分明，这让他感到眼角酸涩。他自己回答自己道：“不论要花上多长时间，不论要付出怎样的代价，我都想和她在一起。”

他微笑着念着重华的名字，似乎这就是他心中最美好的归宿。

然后所有光剑都在瞬间朝他贯体而出。

长泽在雷云幻海中看着这一幕，眸中是很多年不见的冰冷。他相信重华自己也明白，那就随她所愿，任她放纵这一回吧。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宁懿站在竹林外，手中拿着那颗金丹。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就是知道这颗金丹可以带重华回来，所以他冲进雨里奔去了竹屋外。

重华却不肯开门。

为什么？！

他不明白。

他总是愿意除去他们之间所有的阻碍，无论要耗费多少心力，他就只是想和她在一起，为什么她就是不明白？！

漫天风雨都似在为他哭喊。

可宁懿自己却哭不出来。

“为什么？为什么要就这样放弃？为什么都不肯为我考虑？为什么就是不肯爱我？！为什么偏要一意孤行？！重华，你就一定要离开我吗？！！！”

他压抑了许久的情绪就突然爆发了，觉得自己根本不懂她，他觉得心里很苦，觉得空虚难捱，他觉得自己忘了很重要的东西，可他什么都想不起来。他在漫天风雨里宣泄着痛苦愤恨，并不知道屋里的灵魂已经回归了雷云幻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