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华已经不在人间了，宁懿便去看看那些还活着的人。

他自己上一世死的早，现在倒是很有兴趣去看看其他人的人生。

重华死后，宁懿如她所愿娶妻生子，将大凉交给了自己最有才能的儿子，这儿子却贪恋美色，为了一个女人挥师西进，生生折了大凉的国祚，也害了万千生灵的性命。

萧暮然辞官北上，一袭红装嫁给了五殿下赵宁轩，二人避尘世纷扰，归隐田园。这也使大凉失去了最中坚的力量，加速了国家的衰灭。

高岚在与北周的战争中饮恨吞败，延续了三百年的王朝一朝覆灭，高岚的摄政王自焚在先王的宫殿里，弭平了一世传奇。

而他的皇姑在他父皇彻底遗忘了她的那一日，带着让自己爱恨交织了一辈子的人沉入池底。

昌平死在了十六发动的一场政变里，娟儿悬梁自尽。福儿的人生也不像她的名字那般吉利，千帆过尽，斩去三千烦恼丝，剃度为尼。

宁懿回去皓月山上见了自己的母亲和重华的师父，他们已经拜过天地，誓言携手了。

见着生了华发的母亲在厨房中忙碌的身影，宁懿想到了那个少女做饭时的手忙脚乱，再对比后期重华调酒时的优雅自然，宁懿感慨她们果然不是同一个灵魂。

他爱的那个人离去前曾说，只要他在奈何桥边等一等，便可以再见到曾经的那个少女。

宁懿的确见到了。

只是两人对视良久，却都默而无言。

他们的人生已久未交集了。

最后还是少女先开了口，她说：“这些年来的事情我都清楚。重华……上仙，她一直将我带在身边，用自己的元神养护着我，助我保住精魄。虽然历劫时期她自己并无法感应，但其实，我一直用她的眼睛看着一切。不过其实本来也是我的眼睛就是了。”

宁懿笑道：“所以她有时的矛盾之举，的确是拜你所赐了。”

少女惊喜道：“你知道？！”

宁懿笑道：“一开始也不是很确定，只是你们的确不怎么相似。重华她，我能说到底是活久了么，虽然前尘暂忘，但有些行为的确是让人感到匪夷所思。”

曾经的少女就悲哀笑笑，掩饰了眼底了的落寞，温声道：“你的确很爱她。”很久以前她清楚地知道，在宁懿心里，已远没有了自己的位置，就连重华这个名字，他也只肯落在那位风华绝代的上仙身上。

听见这句话的宁懿却哂了一下。他心道爱有何用，在天命面前简直渺小得可笑。还活着的时候，他总认为只要重华愿意，他们就可以跨过所有的阻碍，一直在一起，为此还对她做过许多不可饶恕的事情，可直到成为勾魂使者，他才知道要拆散一对有情人是多么地轻易。爱情本身就是他们最大的弱点。

少女苦笑道：“你别自嘲呀，她其实也很爱你的，只是，你知道的，神仙嘛，活久了就想的多，远不像我们这般自在。”

宁懿问少女，她如今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