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叶不好,二公子就先将就着。”秦伯喉咙哽咽了一下,把脸撇到一边去,迟缓地抬了抬袖子。
他的妻子,儿子,都死在那场大火里了。
“您来这儿多久了?”林月汐满眼含泪看着在别着脸啜泣的秦伯,心里说不出的凄苦。
秦伯缓缓地转过脸来,强笑着:“有几个月了,墨先生叫我来的,把我安顿在这里。”
“哦。”林月汐点点头,不敢再看他。
“我这些年过得挺好的,一个人安安稳稳,有处落脚的地方,帮别人做做工,能养活自己。”秦伯轻声说着。
林月汐心中又是一酸。
他已经消瘦了这许多了。世人口中的丧家之犬,这些年定是颠沛流离,能好过到哪里去?
“二公子,老奴就是想再看您一眼,见您过得好,我也就放心了。”秦伯嘴唇努动着,声音沙哑得厉害,“行将就木,我已别无他求了。”
林月汐一时语塞,只能看着秦伯在自己眼前涕泪横流。
“老奴结识一个朋友,过几日就随他去了,二公子,哦,不,林姑娘······”秦伯抬起泪眼,眼底尽是悲凉,他似是有许多话要说,喉结上下动了动,伴着两行泪只说了四个字:“好好活着。”
好好活着,这话,那夜秦少恭推开她时也是如是说的。
所有人都希望她好好活着,整个谢府只有她好好活了这六年。若说这六年里她真的将过去那些欢愉,那些苦痛全都抛诸脑后,那她就真的是忘恩负义无心无肝的小人了。
林月汐隐隐感觉得到,秦伯仍有话未出口,她看着他,问道:“秦伯,你那个朋友,我认得吗?”
秦伯淡淡一笑,“您怎么认得。”
“那他是做什么的?”林月汐追问道。
秦伯眼神游离着,躲开了林月汐的视线,“经商的。”
“你要去北东西南帮对不对?”林月汐心跳得狂乱,对于北东西南帮她知之甚少,只知道那是一个打着盐帮的旗号行凶作恶的虎狼之穴,近年来在琴川霸道横行,早已听说有多人丧命北东西南帮。
帮主曹成北是先帝染病大赦天下时从牢狱里走出来的,犯的是杀人的罪过。
秦伯胸脯反常地起起伏伏,他把头撇到一边,摇了两下,片刻后却又点了两下,他道:“二公子,你本就不是谢府中人,六年前就该离开的,而我不一样。我父亲就是谢府的管家,我自小生长在谢府,我的妻子,儿子,侄女,都在谢府当差,我的命是老爷给的,既然我活着,就得为老爷讨个公道。”他说得云淡风轻,丝毫没有起初的慌乱和不安。
林月汐心下一沉,“那也不能去找曹成北啊!他是什么样的人!”
秦伯转过身来,淡淡地笑着:“他要求不过分,他看我会算账,让我给他管管账,我年岁也大了,能有口饭吃就行了。”
“他答应帮你报仇?”林月汐两只眼睛直勾勾地看着秦伯。
秦伯微微点头,“一年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