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清隐眼中精光大盛，坐直身子静静地看着他，半晌笑道：“盐铁生意俱是不准私人经营的，什么人这样大胆？慕公子知道吗？就是翻了也不足可惜。”

“殿下，官盐换张皮即是私盐，私盐盖个章就成了官盐。——几顶乌纱又有什么稀军的呢？”慕公子摇着头只管笑，潮湿的气体喷到俞清隐流动着青色血管的脸上。

俞清隐皱了皱眉头，心下甚是不乐，但还是气吐如兰、客客气气地低声说道：“公子，你是不是将一个重要的东西丢在孤府上了。”

慕公子冷笑着，甜腻而又虚伪的声音在俞清隐耳边响起：“可以交换。——你想要什么？”

“我只想要真相。”俞清隐呼吸略有些急促，在这个人面前，她窘迫得恨不得让脚下坚硬的青砖立刻裂开一条能将她埋进去的缝。

“对不起，除了这个，其它的都可以。”慕公子傲然地扬了扬脸，居高临下地看着俞清隐。

俞清隐毫不畏惧，直直地与对方对视着。划破沉默的，是另一个听着似是无理取闹的要求：“那你可以让孤见见你的真面目吗？”

此言一出，带来的是只更加冗长的沉默。两双同样深邃的眼睛一动不动地，仿佛在欣赏对方瞳仁中自己俊秀的倒影。良久，那面工艺精良的黄金面具悄然褪下，取而代之的是男子惊为天人的容貌。

眉似远山，肤白胜雪。长长的睫毛上犹有细小的水珠，娇柔好似晨露下的桃花。圆润饱满的红痣点在两条墨迹之间。五官精致如刻。比李正歆还要美上三分。

二人对视须臾，俞清隐忽然酣畅淋漓地大笑起来。原来梦中的鬼怪竟然是这样……“婉书，去将东西取来，定要亲手交与慕公子。——姜山，走，工部。”

且不说丫鬟婉书去取玉埙，只说俞清隐亲临工部询问康州是否有沉船事件。

话甫一出口，工部侍郎温佩峨就瞪大了眼睛：“是，是。有，有。一个月就沉了二十条。都是赫赫有名的大商家。有京城钱家、柳州杜家、丰州白家、康州赵家、纪城刘家，还有梁县姬氏。”

“是什么缘故？河道不通吗？为什么不早上奏本？”俞清隐思忖片刻，沉声问道。

温佩峨忙陪笑着说道：“禀殿下，是给人凿漏的。这里应属地方州县和刑部管辖。”

“那就是地方州县的不是了。——当地的水路工程图还在吗？”俞清隐的神色越发高深莫测起来。

“殿下稍待。”温佩峨说着飞步亲自去找。不一会儿就捧来了一卷厚厚的牛皮纸。

“是谁设计的？”俞清隐与欧阳贤也算得上深交了，工程原理也略通一二。同通州城一样，康州也处处透着诡异。

温佩峨见问，虽然不解，但也不敢多嘴，只得小心翼翼地回道：“回殿下的话，是从前的吏部尚书，逆臣武谦。”

“武谦？怎么会是他？”俞清隐轻声喃呢着，轻得如同在母亲拍打睡梦中婴儿的手。

温佩峨犹豫着说道：“是陛下的意思……”

俞清隐草草地点点头，内心感慨万千，一切根本就没有结束。对了！文红影……在这紧要关头俞清隐想起了一个人——“妹妹”林香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