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对个体,而且对群体。
他相信,那绝不仅仅因为,他身上有一半宋人的血脉。
他神游半晌,方向姚欢道:“姚娘子,灾后瘟疫,或大或小,但在所难免。明日,我想在此处设个煮汤药的摊头,便在你们的粥摊旁,你意下如何?”
“嗯?”姚欢手上没停活儿,分了一个耳朵听着邵清的话,问道,“就是说,除了烧草叶,你还给百姓们义诊?”
“一个义字,不敢当。水里捡了一命,在下又有些医家功夫,和娘子一样,尽些绵薄之力而已。”
姚欢侧头看着邵清嫣然一笑,道:“好啊。”
又加了一句:“你和帮手们的午膳,我包了,请你们喝八宝粥。”
翌日,邵先生的慈善事业开张之际,随着沈馥之和姚欢过来围观的,还有另一个人。
苏轼的次子苏迨。
这日辰未时分,苏迨就来到河滩边。
虽然,苏迨这几日开始在城中四处走访,有着另一番目的,但看到沈姚二人安然无恙并且勤勉乐呵地做着善事,苏迨又欣慰又敬佩。
西园一别后,苏迨眼前,偶尔会闪过姚欢站在琵琶女绿袖身边唱歌的场景。
父亲、母亲和小娘,没有生养女儿,苏迨从小对于姐妹并无什么概念。他也不晓得当时自己,怎地就脱口而出提了义妹二字。
沈馥之和姚欢,或许因为她们既有沈经略史家的渊源,又仗义地转圜过自己留京之事,苏迨对她们,有一种胜于寻常交谊的亲切。他甚至觉得,幼子箕儿,常去沈家走动走动,喊姚欢一声“姑姑”,是能够让这孩子恢复对于母爱的感知的好方法。
其实,若不是白昼里就大雨滂沱,苏迨原本想在重阳这日去光顾一下沈家饭铺,认真地与沈馥之商议,请她娘儿俩来给自己做亲迎之日的酒席。
苏迨续娶的,仍是欧阳修儿子欧阳棐的女儿,因两家都不是崇尚大举操办的想法,故而最宜请沈、姚二人这样手艺好又绝无粗俗之气的庖厨娘子,来张罗设于家中的喜宴。
汴河相逢,苏迨与沈馥之和姚欢感慨了一阵彼此平安的话,不免对隔壁摊头那位长身玉立、举止文雅的年轻郎中瞩目起来,一问,原来也是沈家的好友。
有宋一代,文士们,不管有无官品官阶,都对杏林中事很感兴趣。
苏迨经沈家姨母引见、与邵清互通姓名后,便颇感兴趣地问道:“苏某冒昧一问,先生这祛温的方子,如何写?”
邵清仰慕苏学士既久,此刻得知眼前这位郎君竟是苏学士次子时,自也是惊喜盈胸,又听他询问方子,蓦地想起,苏轼当年,无论在黄州还是杭州,都用过一个叫“圣散子方”的草药方子,驱温除疫。
不过,眼前这几口大药锅里的方子,与“圣散子方”可是大相径庭。
甚至可以说,正因为对苏学士使用“圣散子方”的不认同,邵清才会在看到沈括的梦溪笔谈后拍案叫绝,进而将沈经略使的杏林心得,用于自己这次制作抗疫汤剂中。
他正斟酌着如何与苏迨细说,却听苏迨心平气和地补了一句:“不是家父那圣散子药方,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