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有些嫌弃地踢开她横在门口的脚,人还没坐稳,张嘴就挖苦说:“连大人,我看‘以身作则’这四个字可真是没一个能和你沾边的。”
连继芳笑了一声,用手懒懒地撑着额头,道:“五十步笑百步,什么时候轮到你都敢来取笑我了!”
“你若是长进一些,自然就轮不到我来说了。”十六说着,顺手摘下面纱。
连继芳轻飘飘地在她面上扫了一眼,突然坐起身来,双手捧着她的脸上下左右仔细看了个遍,最后愤愤道:“我二十多岁的时候你也二十多岁,我三十多岁了你还是二十多岁。说,你是不是背着我偷偷吃了你们玉磬门什么驻颜仙丹了,不然为什么你都不会老呢?”
十六淡定地扒开她的手,又揶揄道:“如果你能在朝堂上少和几个大臣唾面相争,那脸上的皱纹自然也会少几条,当然也能年轻一些。”
“又不是人人都像你这么清闲。”连继芳闻言,却撇撇嘴,“不过若能为民生请愿,那我倒宁愿多几条皱纹了。”
十六只能笑道:“行了行了,知道你是好官。可是你这几天不是告假吗,怎么今日穿了官服……难道是进宫见皇上了?”
连继芳点点头,大概觉得十六会追问原因,又晃晃食指,有些得瑟地笑着说:“不过我不能告诉你为什么。”
“不说就算了,大不了我自己回家卜一卦。”十六比她更得意,哈哈大笑几声。
连继芳顿时失去了趣味,眼睛在车内扫了一圈,又笑着问:“听说傅晏昨天去找你了?没什么事吧?”
“你同傅晏是朋友,具体发生了什么不如自己去问,何必要我这个外人来说呢。”十六挑了挑眉,也故意不告诉她,但转念一想,突然又觉得有些头疼,“不过如果这事情连你都知道了,那看来整个京城也都传遍了。”
“那有什么办法,你又不是不知道,整个京中上上下下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你和你那个玉磬门。”连继芳笑着说完,稍稍低头一想,嘴角带着那未尽的笑意,半是玩笑半是兴味地低声问:“不过还有一件事我很好奇……你精通命理之术,皇上难道就没有好奇过天命所归之子到底是哪一位吗?”
十六瞥她一眼,意味深长道:“你想试探我?”
她并不否认,只懒洋洋地将手揣进袖子里,继续说:“如今太子和栩芳殿那位正斗得不可开交,圣上虽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暗地里又有多少人揣摩着圣上的意图。圣上如今最宠信你,你的一言一行自然多多少少也代表了些圣上的意思。不要以为言称中立便可超脱事外,今日的形势,中庸之人尤其为人所憎,你若执意如此,只怕不仅不能独善其身,反而还会孤立无援,更要被他人视作眼中之钉、肉中之刺。十六,你如今唯一倚仗的就是圣上的信任,但你我皆知君恩难料,万事还是小心为好。”
“为人谋事一日,就要揣人心意一日,继芳,你说我的是‘君恩难料’,可你不也是一样,你我又有何分别?”十六笑了笑,与其说是自信,不如说是根本没在意过这件事,“你放心,我自有打算。况且我的靠山还是最大的一座,有他在一日我便撑一日,没什么好怕。即使这座靠山没了,我孤家寡人一个,来去也能自如。倒是你,也别忘了现今谁才坐在大殿之上,谁才是这天下真正的主人。”
连继芳一怔,知道她是在警告自己,要小心因为过分关注皇储之争而轻视和惹怒了皇上,只摇头自嘲道:“看来近日我过于惬意,竟是失言了。”
十六闻言只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