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厢,十六正陪着和锦公主在园中闲逛。和锦自然知道这回夏日祭的目的之一,就是要给她选未来驸马,她本就外向,特意拖了十六一起来“暗访”那些驸马候选。
原本和锦想的是低调行事,可十六这身衣着打扮实在独特显眼,稍有见识者一看便能猜出她的国师身份,因此一见两人过来,也就免不了举止拘束。
和锦觉得有些无趣,只好伸手拉了拉十六的衣袖,撒娇道:“国师……”
“嗯。”十六不习惯地掏了掏耳朵,“乖,有话就直说。”
和锦笑着朝她眨眨眼睛,边晃她的袖子边继续说:“国师,大家见了你都放不开手脚,这样下去我还怎么有机会试探那些候选啊……”
十六一听就明白了她话里的意思,却故意逗她道:“明明是你硬拉着我来的,如今嫌我碍事又一脚把我踢开了?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师父……”她听十六不答应,声音越发甜糯,但听得来又不让人觉得腻味,“如果你今天答应了我,往后我也什么都听你的,好不好嘛?”
“听我的?你呀,也就是说说而已。”十六一指头戳在她额头上,语气软了下来,答应说,“去吧去吧,省得你以后怪我坏了你的好姻缘。”
“多谢师父!”和锦听她同意,开心得像个孩子似地原地转了一圈,转头就跑了。
不过十六知道她性格单纯,又想起太后的托付,自然不能离她太远,便慢慢地跟在她后面。
要说太后为和锦挑选的那些驸马,长相虽与画师描绘的八九不离十,可真人的气韵与画像相比却差了许多,几番看下来,也只有一两个人的言行举止还算入眼,风评也不错,只不过那个鄢三公子迟迟不曾露面,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事耽搁了,并没有来参加夏神祭。
和锦逛了一圈,最后在蜀葵花牌的项目前停了下来。原来蜀葵项目是箭术比试,有个青年技艺精湛,屡中红心,正博得了在场男女的喝彩。
和锦幼承十六教导,箭术了得,正在那青年意气风发之时,她笑哼一声,转身取下架上长弓,搭箭拉弓一气呵成,没等众人反应过来,青年原本射中靶心的那支紫羽长箭就被她的绿羽箭粗暴地顶了下来,只留下她的那支箭稳稳扎在靶上。
场上顿时安静下来,那青年察觉不对,回头一看,这才发现一个持弓的粉衣少女正笑脸盈盈地站在靶前看他,而他原来那支紫羽的箭已经被顶落在地上,断成了两截。
他并未生气,却是笑赞道:“姑娘好箭法!”
和锦也不客气,笑着说:“那当然,也不看我是谁!”她虽语气嚣张得意,但听起来一点也不惹人讨厌,反而还有几丝娇俏可爱。
那青年眼睛里都是笑意,朗声问:“还未敢请教姑娘芳名?”
和锦却不回答,只抽出一支绿羽箭朝他晃了晃,笑道:“只要你有本事能赢我,那我就告诉你!”
那青年笑了一声,一口答应:“好,那还请姑娘手下留情了!”
说完,宫人另外搬了一个靶子到箭场,两人各站一方,正式开始比试。
十六站在一棵松树下,远远地望着,对于和锦的驸马,她已经心中有数了。
那位与和锦比试箭术的男子并非别人,正是太后曾给她看过画像的驸马候选之一,也就是那位神采飞扬的持枪青年。
她将双手揣进袖子里,正打算看一场好戏,身后却突然有人喊道:“国师?”
她吓了一跳,回头望去,见是一个灰衣男子站在身旁。男子大概二十多岁,面容清俊,朗若玉山,虽是一身灰衣,却越发显得他的气质恬淡,就像阳光下汨汨流动的山涧清溪,又隐隐有几分不染俗世之感,无论样貌还是气质,都比画像还要优越几分,只是站在那里,便如衣沾熙阳的谪仙一般。
这人她虽没有亲眼见过,但也是久闻大名,除了鄢相家的那位三公子鄢颇,还能是谁。
十六与鄢府之人不曾深交,此时见鄢颇主动过来同自己打招呼,一时也不知道他想做什么,但还是微微点头道:“公子有礼。”
鄢颇听十六回应自己,面上渐渐浮起一个意外惊喜而期待的笑容,温声道:“在下常闻国师大名,仰慕已久,可是一直未得机会拜见,但没想到今日参加夏神祭,竟也能意外偶遇国师,因此才贸然上前同国师打招呼,还请国师见谅。”
十六细细打量着他,本以为他是故意这么说来讽刺自己的,却没想到他竟意外地情真意切,如此不按常理出牌倒让十六也有些拿不准了,只好干巴巴地说:“公子过誉了,小小虚名,不足挂齿……只是不知公子今日是为了何事找我呢?”
鄢颇似乎是十分欣喜她主动问自己,眉眼之间皆是笑意,简直与他那副淡然出尘的样貌毫不相符,反而温和得引人亲近,他格外真诚地笑了笑,讲明了自己的来意:“在下常听人说,国师十分擅长推演命理之术,而在下年少之时也曾从别人淘得几本与命理推演有关的古籍,但其中字句隐晦不明,在下实在不解其意,便想向国师请教一二。”
十六没想到他竟是为了这种无聊的事特意来请教自己,虽然不知不觉间松了一口气,但转念一想,又觉得有一些好笑。一是因为这位鄢三公子讲话时的语气过于一本正经,二是因为她发现鄢颇的出尘气质不过是表象,实际从他言行看来,他倒更像是个非常单纯的书呆子。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笑了笑,半真半假道:“公子,其实这世上哪有什么命理推演之术。”说着,见鄢颇仍是茫然不解的样子,略想了想,又对他伸手道,“公子,我今天心情不错,如果你不介意的话,不妨把你的左手伸给我看看,我可以替你算一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