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如果徐大人所说不假,那国师无疑是有最大嫌疑的。吴大人为官二十余年,为人正直,心系朝廷,就连回乡之时也不过两袖清风、几卷诗书而已。如此一位忠君之臣,如今横死异乡,朝廷怎么能不闻不问?怎么能放任一个有最大嫌疑的犯人还大摇大摆地出入朝堂之上、宫廷内外呢!”
说话之人中气十足,词句铿锵有力,虽从声音听来也有些年龄了,但说到最后,语气里竟也带了些质问之意了,大有不敬之感。这把年纪了却还是态度生硬,并且常以直谏为由试探皇帝底线和耐心的人,十六猜,除了徐恪徐大人也没有别人了。
徐大人说完,殿里不过沉默了一瞬,很快就有人冷笑一声,反问道:“徐大人一口一个‘犯人’,倒是拿出证据来呀?如今不过是有一个人说吴大人离京前见的最后一个人是国师,时隔半月后,吴大人不幸遇难,你无凭无据的,竟也敢以此为据,妄加揣测,张口就说国师是犯人?真是天大的笑话,那按照大人的做法,以后全天下的命案都不要证据,只需要随随便便出来一个人随口乱说乱指证就可以了!还要衙门判什么,捕快查什么,我朝律法也可以即可废止了!”
十六听着这声音,不过会心一笑,若说这朝堂之上,还有能在皇帝面前为她说得上好话的人,恐怕也只有这位巾帼不让须眉、外柔内刚的连继芳连大人了。
“连大人,老夫可不会信口胡说!”徐恪也不甘示弱地反驳道,“吴大人多年来一直与国师水火不容,可吴大人离京之时,国师竟然主动出城为吴大人送行?这可能吗?难道我还要夸国师一句心胸宽阔吗?”
“难道不可以吗?”连继芳高声答道,然后又故意拖长了声音,故意气徐恪道,“臣就要夸一句,国师心胸宽阔!”
“连大人!”此时另一个人慢悠悠地出声打断了连继芳,他相比殿内的其他人,语气听起来似乎都要随和亲切一些,“连大人,你也不要动气嘛,皇上明察秋毫,自然也不会让国师蒙受不白之冤的。”他慢慢说着,乍听还好,却又突然话锋一转,“只是吴大人一案中,虽然没有直接证据表明国师与此事有关,可问题棘手的地方就在于,这个御状是吴大人唯一一个活下来的贴身仆从死里逃生后,直接就去了徐大人府上求助,而且他直指的真凶也就是国师。老臣以为,那小厮与国师无冤无仇,又对主人忠心耿耿,倒不大可能血口喷人吧。”
傅晏的父亲傅献最喜欢先说好话,等人平复了,然后又冷不丁地给人捅上一刀,杀别人个措手不及。
连继芳果然愤怒道:“难道就不许那个小厮找不到杀人真凶,思来想去,结果只想到国师和自己主人嫌隙最大,然后也像徐大人一样,妄加揣测,想到最后连自己都笃信不疑了,也开始胡乱指认犯人了!”
徐恪凭白无故又被她讽刺了一道,也气结道:“连大人,这是在皇上面前,还望你注意自己的言辞,休要胡搅蛮缠!”
几人争吵间,皇帝一直不发一言。十六身处大殿之外,一时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只得继续听里面的动静。
眼看着徐恪和连继芳要急眼了,一把沉稳缓慢的声音终于出场了。
“徐大人、连大人,皇上在此,还望两位谨记臣子本分,莫要在殿前失了仪态。”
他此话一出,徐恪和连继芳果然消停了一些。于是他又说道:“禀圣上,老臣以为,徐大人所说吴大人一案,虽有证人,却无证据,因此万不可轻下判断,还需从头再查。不过无论如何,国师与吴大人一案始终牵连甚多,且又有吴大人贴身仆从亲自指认国师嫌疑,因此国师暂时也不能完全置之度外。以臣之见,在案件查清之前,恐怕国师最好都要以嫌疑身份接受六扇门的调查了。也只能这样,才能堵住悠悠众口,以此显示我朝律法公正,一视同仁。”
他这段话说出来,殿内都安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