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诸惊怒交加,扭头看时,刺他的正是细柳。他不禁大喝一声,猛地将她推开。
原来狐狸变作的假细柳,见小谢与夫诸缠斗,恐她不敌,便拾起她掉落在地上的那把匕首,暗中窥伺,趁夫诸分心之际,冷不防将匕首刺入他背后。那真细柳见夫君受伤,急忙跑过来扶他。
夫诸一时也分不清,谁是真的,谁是假的,也用水幕将她挡开。细柳被他推倒在地,又见他身上血流不止,不禁放声哭道:“相公,都是我害了你。”
见她如此伤心,夫诸这才相信她是真的细柳,不禁叹道:“唉,我知道,你是不会伤我的,刚才那个,必是假的。”
细柳边哭边道:“他两个其实也是好心,是为了帮我与父母团聚。我原来并不知道,他们意在伤你,心想许久不见爹娘,回去告诉一声,也好让二老放心。方才走到半路,实在放心不下,又扭头回来,谁知……谁知还是迟了半步。”
夫诸听见缘由,又见她泣不成声,心中不觉怅然。过了半晌,才摇头道:“这也怨不得你,只怪我痴心妄念,违背天命,故有此报。实话告诉你,我原是这敖岸山熏池神座下神鹿,当日我在林中被毒蛇咬伤,幸得你前世托生之人路过解救,为我疗伤,因此你我注定有二百日夫妻缘分。今日正合期满,我因恋着素日情深,故不肯放手,还特地向南极仙翁求来延寿仙桃,以期与你做个天长地久的夫妻,谁知终不能如愿。这是命中注定,不与旁人相干。”
细柳听他说破原委,哭得更伤心了:“我不知个中因由,错怪了你。你素日待我,自然是很好的,我又岂能无情害你?只是想到,父母年事已高,几次三番说与你,你又不肯放我回去,我原想趁今日机会,向父母陈明内情,料想二老素来疼我,必然肯依你我婚事,纵不依时,我也是打定了主意要跟着你的。”
夫诸听罢,长叹一声,道:“我本想过了二百日之期再放你回去,到底还是我错了。天意如此,我若再滞留此地,只怕性命不保,你我只好就此别过了。你回去,或好生赡养父母,或另聘他人,切勿以我为念,徒增伤心。”
细柳听了这诀别之词,不禁痛彻心扉,想过来抓住丈夫的手,他却顷刻化作一头白鹿。只见那白鹿头上生着四角,周身水雾缭绕,低头舔舐了几下伤口,又深情地望了细柳一眼,足下踏出云彩,腾空而去。
细柳急问:“可还有相见之期?”
那白鹿呜咽道:“缘分已尽,相见何益?”说罢,便消失在了一片水雾中,只剩细柳呆在原地,痛哭不止。
小谢起初见他二人相对垂泪,顷刻又见夫妻诀别,再无相见之期,自己帮人反倒成了害人,心里不觉后悔。狐狸早已变出本相,在旁摇头道:“罢了,罢了,我再三再四地劝你不听,白挨了一顿毒打不说,现在又懊悔。从此以后,你可得将我送你的四字真言刻个匾,时时刻刻悬在心里。”
见小谢面露愧色,狐狸又道:“你也要往好处想,虽然他夫妻分离,不过好在骨肉可以重聚,你不是一心要报答老头老太婆吗?现在可以遂愿啦。说到底,人世间哪来那么多两全其美,不过是有舍有得罢了。”
小谢扶起细柳,好言劝慰了她一番,又提及父母在家中等她。细柳虽则伤心,但也无可奈何,一边流泪,一边骑上绝影,回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