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枫书院,地处皇城以北,明山之上。
许是临近寿辰,蜿蜒山路,挂满了红灯笼,远远望去,似是一条长龙。
当初叶弯弯能弃马车单赴帝都,现下到了山脚,嫌轿子晃得头晕,甩了众人独自爬山,倒也不稀奇。
只是到了山顶……
别说书院了,连个活人都没见着。
叶弯弯扯了树叶扇风,举目四望。另一侧的山坡有座凉亭,里面不少人。
她准备前去问路,却发现不远处有人躲在一棵树后面,行迹鬼祟。
“看什么呢?”
“看亭子。”
“亭子有什么好看的?”
“亭子…你是何人,老夫怎么没见过你?”
“你又是何人,躲在这里想干嘛…”
两人相互打量,叶弯弯仍旧一身短打衣衫,腰间挂着斧。
那人看不出具体年岁,鼻梁上架着奇怪的东西,说话时板着脸,一点都不和善。
“你不认识老夫?”
“不认识,不过…你看起来不像好人。难道,是躲这儿踩点准备打劫?这么大把年纪,你拿的动刀吗?摇头,我猜的不对?难不成你是想偷窥漂亮姑娘,但你这个地方,选的也不对啊。瞧见没,前面那颗石头,那里看得更清楚,又不会露了踪迹。”
“你是劫匪?”
“我跟你不是一路人,别想着套近乎。那亭子里的人,我看上了。你换别的地儿去。”
“不是…你小小年纪,怎么不学好?亭子的人……”
那人话还没说完,便被叶弯弯的声音盖了过去,“诶,有人来了!”
目力所及,她也只能看到接近凉亭的人不少,架势有点熟悉,具体情形和面貌却是模糊不清。
那人见叶弯弯打定主意要去凉亭,趁她不注意,悄悄逃走,抄近路前往凉亭。
而凉亭里,此时发生了变故。
“你说什么,孙小姐上山了?!”
“回老太君的话,孙小姐说是头晕,要下轿歇歇,转眼就上了山,小的们没追上……”
苏庄锦看向茫茫山野,“这条是上山必经之路,一直没有见到有人来,莫非她误入了小路……”
“老太君,要不要回书院派人来?”
“明山地势复杂,不熟之人,行差走错是要出大事的。苳雪,回去调人,搜山,务必尽快找到孙小姐!”
苏庄锦刚吩咐完,便见老古板匆忙跑来,“庄锦,快走!”
她迎上去,也没空去想他怎会出现在这儿,“你来得正好,老三的女儿丢了……”
“什么?!”
关叙大惊,拉起她就走,“先回书院,再调人过来,快走!没时间跟你解释,劫匪要追上来了!”
“劫匪?”
明山哪来的劫匪?
苏庄锦心生疑惑,叶弯弯已从山那头赶了过来,靠着树干,恍然大悟道,“原来你们认识啊。”
关叙将苏庄锦护在身后,食指直指青天,颤巍巍地抖着,气势却很足,“不准过来!这里是帝都,是圣祖爷亲写牌匾的洛枫书院,不是尔等宵小撒野之地!”
叶弯弯正准备走近,见对方有这么个要求,重新倒回树干,环住双臂,“我知道……”
知道是洛枫书院,所以才来问路的嘛。
“知道还不速速退去,大错尚未酿成,回头还来得及!”
“你当我愿意来,好不容易爬上来的……”
两人牛头不对马嘴聊了几句,负责去接人的小厮却越听越不对劲,急急打断道,“院首,老太君,她就是孙小姐!”
关叙:“孙小姐?”
叶弯弯:“老太君?”
苏庄锦:所以老古板说的劫匪就是自家的外孙女?祖孙俩一见面就掐起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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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弯弯在百川斋玩的不亦乐乎,却把关叙气得吹胡子瞪眼。忍了两日,实在顶不住小魔头祸祸,向来沉稳克己的院首跑到随心斋大倒苦水。
“庄锦,你再不管管,那小魔头,怕是要拆了我的百川斋了!”
“你那破斋,拆了就拆了,鬼哭狼嚎什么。你说老大老二家的哪个见了你不束手束脚,还有你的那些个学生,也就弯弯这孩子,天性自然,愿意亲近你……”
“你快别夸她了,那小魔头就没干一件好事!养了三年的鱼活活被她喂撑死了、趁我午睡把‘千里眼’摘下来涂墨、还去后山抓了只猴满屋上窜下跳,我的宝贝书、宝贝花,就没一个逃过一劫,庄锦,锦锦,算我求你了,赶紧把这小魔头带走……”
关叙愁眉苦脸,有点崩溃,看得苏庄锦直乐,“真是一物降一物。老古板,你居然是被老三的女儿给制住了。”
“你就笑吧,笑完赶紧去百川斋领人。人是你带上山的,要祸祸,也是祸祸你的随心斋。”
“你当我不想?可弯弯这孩子不喜欢亲近我老婆子,不是怕生,就是不喜欢,我看得出来。”
苏庄锦眉间添了一丝愁绪,关叙讷讷,想不出什么劝慰的话,直言道,“你也有不讨喜的时候?不过话说回来,孩子们哪个到头来不是被你治得服服贴贴,收拾这小魔头,对你来说应该也不难……”
“她才刚上山,急什么,让孩子开心两天,不要太拘着了。怎么说,也是十多年没见了。”
“那也不能让她祸祸百川斋,过两日就是你的寿辰,让学生瞧见了,我这张老脸往哪搁?”
闹归闹,关叙怎么也是院首,洛枫书院的门面,不能太过。
苏庄锦松口道,“你先回去,我准备准备。也是时候去见见她了。”
叶弯弯虽是被苏庄锦请来的明山,她对这外祖母却没好感。拜寿归拜寿,但跟谁住一起,她宁愿挑看起来不怎么和善的外祖父。
“小猴,小猴,你又捣乱。外祖父都被你气跑了……”
“吱吱――”
“不是我,是你气跑的,你踩坏他的花,坏猴子!”
“吱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