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数个辗转难眠的夜晚,苏夏脑海中曾上演过数个版本的结局:老死不相往来,因为恨;念念不忘,因为爱;转身做朋友,因为放下……而多个版本中,诉讼离婚变成怒目而视剑拔弩张的敌人是苏夏最不愿意见到的。但既然来了,苏夏也迅速调整到了一副你敢起诉老娘一定奉陪到底的状态。
“你什么时候开庭?”妹妹苏雨打来电话。
“下周四。”
“准备的怎么样了?”
“嗯,答辩状写好了,证据都是现成的,和别的女人的撩骚信息截图,开房记录、转账记录我都有准备。”
“那就好,你确定喜宝会归你?”
“确定,他不会要的,起诉状里诉讼请求已经写明了归我抚养,就是抚养费我得争取,起诉状写了两千。”
“两千?!也太不要脸了!两千能干什么!?他随便买件衣服买双鞋,酒吧开瓶酒,给小姐个红包就几千,养个儿子还抵不上他随手撒的钱嘛!喜宝吃穿用、各种特长班课外班,再生个病哪个不是钱!他管什么!你那点工资能够你们生活嘛!”苏雨可是个爆脾气,一听两千简直气炸了!因为离家期间陈轩的账单里、手机信息里被苏夏发现有酒吧的各种酒水费用、给其他女人的红包,甚至日均千元租赁着加长宝马……这些苏夏和苏雨简单提过,苏雨多少是知情的。
“所以你赶紧离吧,都这样了还留着干嘛!第一次我就告诉你不能忍!不能忍!出轨只有一次和无数次!男人永远不会后悔自己出轨了,而是后悔让你发现!你又那么轻易地就原谅了!你说你是不是真傻!离!赶紧离!气死了……”苏雨一通指责和说教,也可以说是发泄,愤怒于陈轩的无耻,愤怒于对苏夏的无能。
“停停停……”苏夏呵斥住了,否则苏雨越说越气。“想想以前他的好吧,感情怎么是突然说没就没的呢。走到今天这个田地谁也不愿意,但来了就要面对和解决不是。现在婚是肯定离的,所以我只想全力打好官司。”是啊,陈轩当初可是全家都喜欢的女婿、姐夫,高大威猛,风趣幽默,和苏夏恩爱有加。如今物是人非,一家人的缘分也算是尽了吧。
“你确定不需要找个律师吗?陈轩肯定找律师。”苏雨平静了下来。
“姐姐,我好歹也是大学四年法律本科,这点问题,我应该可以应付。”
苏夏并没有请律师,尽管她有太多的同窗校友从事着法律工作,但一是基于家丑不可外扬的顾虑,她还是不愿意将这些事讲给她的同学们,当然也就无法得到他们的帮助。二是她自认自己大学、研究生读了六年多的法律,自己手中又握有陈轩背叛家庭的“有力证据”,喜宝从小几乎是她一力抚养,苏夏自信她属于胜利的一方,何况她自认并没有什么超出合理范围的诉求。
作为法律专业,确切说是法制史专业的毕业生,苏夏并没有亲身经历过诉讼案件,尽管旁听过一些案件,但对法院的认知是纯理论派和理想主义的。对法院的认知是高高在上的,是肃穆而庄严的,第一次开庭就打破了这种臆想中的认知。
7月12日,星期四,法院第一次开庭的日子。
苏夏一早将喜宝送入幼儿园,然后收拾整齐,再次清点了答辩状、各项证据、身份证等材料,再次确认浏览了罗列的问题提纲、要点,做到心中有数、镇定作答。
上午9:30,苏夏背着装了满满一包文件的办公包,只身一人打车到达法院。通过漫长的排队、安检,步入法院大厅。
法院的内部大楼已经有些陈旧,看着斑驳的墙面,逼仄拥挤的电梯,苏夏顿时亲切了很多,这和我们单位也差不多嘛,除了熙攘的人流。人群中或焦躁不安、或眉头紧蹙、或步履匆忙……“一脑门儿官司”好似真的是写在脑门儿上。
苏夏提前十分钟坐到了民庭五十三庭门外的长椅上。
陈轩晚两分钟到达,向苏夏的方向走过来,这又是时隔几个月的见面。
只见陈轩上身穿了一件苏夏并没有见过的粉色POLO衫,下身穿一条运动休闲长裤,最大码的裤腰将依旧肥硕的肚腩分成了上下两部分,脚上踩一双蓝白相间网红运动鞋,看似年轻,却着实有些“不伦不类”,一反以前一年365天衬衫、西裤、皮鞋三件套的正装搭配。身旁跟着一个身着白色衬衫,手提公文包的中年男人,看来是下“血本”请来的专业律师。
“来了。”陈轩破例主动打招呼道。
“嗯。”苏夏冷冷地回答道。
再无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