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华琚权衡了一下，也不忍再见他愁眉不展，于是说道，“我已经通知了皇，皇兄，最迟明日，他的人就该到了，到时候就能把沐将军接到将军府修养。”

“你通知了皇上？”沐子陵一惊。

华琚点头。

回想当初她进宫想要替沐子陵求情时，在殿外听到皇帝和几个心腹议事，最初得知沐复照投敌时，皇帝的确震怒，可是冷静下来之后就知道这很可能是云川的诡计，连鹿幽悠都能想到沐复照根本没有投敌的理由，他手握边关兵权，身处高位，云川难道还能给他更多吗？

这种事说到底全在君主信与不信之间，若皇帝早就认为沐家功高震主，自然可以借此打压沐家。

皇帝相信沐复照不会做这样的事，但也的确介怀沐家在军中的势力。此次的事明眼人自然能看出来是云川使的离间计，但也正中皇帝下怀。

论到这里，皇帝忽然高声说道“华琚，进来。”

等所有人退出去后，大殿之内只余华琚和皇帝两人。

华琚规规矩矩地跪在地上行礼，可是皇帝一直没有让她起身。

“你不是杨芷，”皇帝语气肯定，毋庸置疑，“芷儿从小住在宫中与我一同长大，难道你真以为”

华琚只能跪在地上，不敢出声，也无法去看皇帝此时的表情。

宫里的哪个不是人精，她原本也不认为自己能一直假扮杨芷不备拆穿，只是希望能拖一阵是一阵，如今救沐子陵最大的凭仗就是这公主的身份，这么快就被拆穿，怕是难了。

“不论你是谁，山精妖怪也好，游魂野鬼也罢，朕问你，芷儿的死可与你有关？”

“与我无关，公主是因心疾过身的。”事到如今，华琚也不打算再强辩下去。

天子坐在龙椅之上，须臾之后让她起身“太后年纪大了，经受不得丧女之痛。从今往后，你就是杨芷，本朝的华琚公主。”

华琚微微松了一口气，只是再有帮沐子陵求情的话却是说不出来了。霸占了人家妹妹的身份，说什么总是心中有愧。

“你既承了公主身份，那就得担起公主的责任。华琚，朕知道你心系沐子陵，如今有一事要你做。从大牢之中救出沐子陵，然后告诉他一切皆是朕因为相信沐家特意安排的，让他去边关查清此事。”

“华琚领旨，但有一个条件，我要和子陵一同去边关。”

天子忖度片刻，点头同意“需知你已是公主身份，若是做出有损国体之事，或为敌国所擒，你该知道要如何。”

“是。”

这些事华琚一开始不提是怕沐子陵不同意让她跟着，现在尘埃落定，便把皇帝交代的事情说了出来。

在知道金守业与韩阳廷勾结的第一时间华琚就已经向等在边关附近皇帝的人传了消息，这几日应该已经混入边关搜查金守业与云川勾结的证据。

听完她的话，沐子陵却没有想象中的那般喜悦，气氛反而更加凝重了。

南嫣却顾不得那么多，急切问道“那沐家是不是就没事了？”

华琚点头“到时候皇兄就会还沐家公道。”

南嫣听华琚这么一说，脸上的表情立刻放松下来，但随即又僵住，径直走到鹿幽悠的面前“现在沐家没事了，那鹿幽悠，我有话要问你。”

一副兴师问罪的架势。

鹿幽悠挑挑眉，她不找麻烦，麻烦倒是主动找上门来了，喝了一口水咽下干粮“你说。”

“你那日明知道卿聿会来救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看到我被他们带走都不来救我？”

“……”

因为知道南嫣的遭遇，所以鹿幽悠也没有再追究什么，又不想卿聿为难，所以对沐子陵和华琚只是说她们被金守业抓走，卿聿救了自己却来不及救南嫣。原以为这几日南嫣闭口不谈也是不愿意回想起那时的遭遇。怎么都没想到这会儿她倒是理直气壮地兴师问罪来了。

“如果不是你，不是你的话，我就不会被，被那些人给……”

“嫣儿，你说什么？那些人对你做了什么？”沐子陵听到南嫣的话犹如当头一棒，顾不得自己身上的伤抓住她的手臂问道。

南嫣扑进沐子陵怀里，哭的梨花带雨“子陵，我被韩阳廷的人带走后就被人糟了！是他们……”

沐子陵的脸色霎时变得难看无比，这几日南嫣一直不愿见人他都以为是因为那日被吓着了，哪知道居然让她受到了那样的伤害，伸手拿了剑就要冲出去。

众人里唯有卿聿追得上他，把人给拦住“子陵！你要去哪里？”

“去杀了韩阳廷！”沐子陵双眼通红，额上青筋暴起，那样表情像是恨不得将韩阳廷碎尸万段。

“冷静点！”卿聿按住他的肩，这种时候沐子陵不要说去找韩阳廷，连城都未必出得去。

沐子陵却已经完全失去理智了，一心想着自己竟然没有保护好南嫣，让她受到这样的伤害，怒火攻心，他什么都顾不得，只想杀死韩阳廷，杀光云川人泄愤。

所以这个时候，不论是谁都别想拦住他，沐子陵用剑隔开卿聿的手，不愿再多说话，执意想要冲出去。

“子陵……”

卿聿再次拉住他的肩膀，沐子陵却一个转身躲开，对着卿聿把剑拔出一半“你再拦我，别怪我不客气！”

大家都清楚这个时候的沐子陵已经完全丧失了理智，华琚见南嫣也被沐子陵的模样吓到，躲在角落，立刻把人拉到他的面前“现在是报仇的时候吗？”

南嫣脸上还残留着泪痕，看向沐子陵的目光又是害怕又是畏缩。

沐子陵一见她如此，立刻就心软了，把南嫣抱在怀里“嫣儿，是我不好，是我的错！我没有保护好你！”

南嫣那句话原本的意思是想把一切责任都推到鹿幽悠的身上，却没想到沐子陵在听到她被糟蹋的话后就不管不顾地往外冲。如今见沐子陵细语安慰，必定是他最心疼她的时刻，知道现在不提以后就没有这样好的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