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连忙躬身应下,又瞥见罗汉榻上的男人略显不耐,挥手示意他出去,遂迅速行礼退了出去。
待出的室内,抬袖擦了擦满头的汗珠子
五十人的精良小队,他是其一负责探听情报的。大伙都喜好按照他的头型唤他“尖头”长久习惯了便也将尖头当成了名,他们这群人从小便是,魏广王为大殿下栽培的贴身护卫。十年前大殿下忽然出家,导致他们成了无人管束的野兵,这十年来他们这群人,早已散落民间各自成家有了营生,偏这大殿下又下山了。
接到传讯时,他瞅着怀中将将半岁的幼子,可真是犯愁。现下他已有了妻儿真是舍不得。几个挨着近的伙计,凑在一起一番合计决定先现身面见。谁知能让出家十年的大殿下,兴师动众召唤他们的,竟是为了寻一女子。这可叫他们真是傻眼了!
为了不近女色而出的家,居然又因女色回了俗世?
这种奇葩骚操作,他们真不懂!
虽当年内里知晓的不多,但日日随在身侧的护卫,大殿下不近女色,而魏广王迫他娶妻还是知晓的。当年他们还私下讨论过,大殿下是否不喜女色好男色,为此还开了个赌局
话说当年,他可是压了大殿下喜女色十两银呢,看来得去收收账了...
尖头深呼气,暗自沉吟片刻才重新迈步,出了杜康逆旅。
东京城陈宅
“老夫人此次怕是拖不久了,倘若主君一直在此处与那慧尘耗下去,老夫人万一……”
看着这两月似完全变了个人的陈文昆,李掌柜摇头叹气。自半月前接着北凉来的传讯,他便时时跟着劝。
两个月前,匈奴蛮子八万兵丁在,东京城南城门外设营围困。魏暻修临危授命继承王位,号魏武帝。可惜城中不过寥寥千余兵丁。
驻守边关的将士,无法兼顾两头,而诸侯却又各自为阵,冷眼旁观……
死守东京城半月,未等到援兵到来便已粮草告罄。如此亦咬着牙关又硬拖了十日,仍不见援军到来。内城一日一食,外城百姓饿死数百人。
满城绝望之时,魏武王终是大开城门降了..只求不伤百姓性命,满城百姓看着刚二十六岁的新王,暮气沉沉跪在了城门口,是即可悲又可叹。
魏氏终是出了个,愿为明主之人。可惜亡国之名却也是他背了,短短二十多日便已成阶下囚..听闻已被活活饿死......叹一句,生不逢时便已是武帝一生..
“明日…动身吧…继续找盯死慧尘!”
有一瞬,李掌柜以为是自己听岔了,这些日子嘴皮子都快磨破了,终是听见他这句话了。看着上座满身酒气,唇色苍白、目中无光、憔悴不堪的郎君,他心中很是揪心。可惜了夫人,只怪他老糊涂了!
如今外头已乱成一锅粥,东京城内那些个蛮子瞧见好看些的妇人便抢。两个月都未寻见,怕是……
…人道是有缘无份,世事无常。大抵..便是如此吧……
李掌柜起身作揖离去,出陈宅前仍吩咐冬子,照看好陈文昆。冬子机灵有他看着,放心。
送李掌柜出门后,冬子回头瞧着正堂亦是一叹,摇着头栓好门,转身向着厨间行去,原主君与夫人相遇,便是化作他的模样抢了他的活。他还曾与掌柜感叹,姻缘真是奇妙。
没想到短短数月,便不知是生离还是死别,这些时日他日日宿在陈宅,原先主君虽面色憔悴,却也是日日早出晚归,有些精神。
这几日却是闭门不出,开始酣酒了,谁人不知主君不沾杯中物
尤来情爱之事最伤人……不如不遇
正堂内的陈文昆饮的醉醺醺,待李掌柜离去便又接着饮下一杯,饮毕歪在矮榻上就那么握着空杯双目失神。
良久一滴泪珠,滚落在胸前,喉咙哽咽了半响,才从满嘴苦涩的口中,破碎的拼凑出“阿…因”二字。
…酒…是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