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题太过于沉重了。
眼看气氛有些僵硬,他试图转移话题,他又喝了一口酒,“喂我说,认识你这么多年,怎么就没见过你碰过酒精?”
要说他和柯月也算是不打不相识,自己也是真的打心底里佩服这个人:对别人狠,对自已更狠。
少年似乎是天生适合在商业里混迹,墨色西装,玻璃高脚杯配红酒,谈笑风生,游刃有余。
但那杯中红酒的高度却是丝毫不减,即使再频繁地碰杯、敬酒,她也只会象征性地举一下杯,便不再有任何多余的动作。
这一点在商业合作中,足以令大多数人不满了。不过少年从来不会在乎这个,即使对方再不满意,她也有很多种方法,让对方不得不满意。
听到这话,柯月轻轻笑了起来,桃花眼微眯,盯着杯中那如血液一般的液体。
“只在三年前喝过一次酒。”少年似乎事想起了什么陈年旧事,“喝醉了,不过那感觉,很不好受。”
所以以后便再也不会碰酒精这类东西了。
陆知洲有些不明所以,不过倒也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
他翘着二郎腿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哎呀,我听说你最近又去接触电竞了,还当了一个教练。”
“堂堂柯家大少爷,柯氏集团新上任的年轻总裁,居然纡尊降贵地去给别人做教练去了。”他看着少年,笑得轻佻,“你说,如果我把这个消息透露给媒体,能赚多少钱呐?”
少年凉凉地撇了他一眼,“你会缺这点钱吗?”
……好无情,逗一下都不行。
陆知洲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话说,柯伯伯……没有为难你吧?”
“他不会在这些事情上为难我的。”她推了推眼镜,“毕竟,他说过,只要我按照他的想法接手柯氏,乖乖地做他小儿子的跳板,就会给我很大程度的权力。”
那人一向说话算话。
……
音乐突然变了曲调,从浪漫优雅的四三拍变成了沉稳的大调,宾客们纷纷站起,他们知道,这次酒会的主人柯哲恩要来了。
从二楼的旋转楼梯下来了一位中年男人。
简约的深蓝色西装,不知为何在这个人身上,就穿出了一种威严的气质。
剑眉入鬓,桃花眼中透着一丝锐利,即便被镜片遮挡,但仍然暗芒微显,宛如锁定了猎物的鹰一般。虽然双鬓已有点点白霜,周身气势却丝毫未减。
他走到了大厅中央,仅是简简单单的站着,便不怒自威。
这就是柯家掌权人,京城的传奇人物,柯哲恩。
京城的大部分名流家族基本都有着长远的历史,他们从民国时期、甚至可以再久远一点,都是贵族。
然而柯家却不是。
柯哲恩初来京城不过一个穷小子,身份是各种意义上的低贱,结果就是这样一个众人所瞧不起的人物,白手起家,在短短两年的时间里,成了京城炙手可热的奇才。
又两年,柯氏集团以一种势不可挡的方式,强硬地变成了一个庞然大物。
柯哲恩最终成了瞧不起众人的人物。
应该说大多数穷人在突然富了之后,都会变得松懈下来,从此花天酒地不知所谓,从一个翩翩公子变成了啤酒肚肥头大耳的中年大叔。
人们原本以为柯哲恩也差不多。
柯家有钱,各种意义上的有钱。可富贵生活却没有令他有一丝一毫的松懈,20年前的翩翩公子,20年后,依然风流依旧。
京城的人们见证了太多富豪的诞生,也见过太多的富豪一夜之间破落。这种暴发户向来是贵族们嗤之以鼻的。柯哲恩,某种意义上来讲也是暴发户,却是他们为数不多,认可了贵族地位的暴发户。
自律的人最可怕,柯哲恩聪明而又自律,更可怕。
他已然是一个传奇。
许是这个男人的气质太过冷酷,原本吵闹的大厅整个安静了下来。
很多人都怕他,却也有人不怕他,还有一个人甚至朝他走了过来。
柯月放下了酒杯,穿过窃窃私语的人群,在这个中年男人面前站定。
少年垂眸,优雅标准的绅士礼节。
“父亲。”她轻声说。
即便她再不愿意承认,血缘关系却是板上钉钉的事实,更不必说自己还是面前这人法律意义上的养子。
所以她这一声父亲叫的毫无压力。
与柯哲恩一同下来的还有他的家人,此刻也站在他的身后。
明明都是同一个户口本上的人,他们却能够站在一起,而少年,却始终是个外来者。
她永远不能和他们成为一家人。
柯云明看见了自己的哥哥,欢喜得几乎要笑出声,他想上前去打招呼,却被一旁的母亲制止了。
苏曼瞪了自己的儿子一眼,然后看向这个外来的少年,眸子里是掩饰不住的厌恶。
她最恨的就是那一双桃花眼,每每看到,都在提醒着她一件事她的丈夫对她不忠。
柯月却没有因此受到丝毫影响,依旧优雅地站在父亲面前。
不得不说,这两个人实在是太像了,少年的外表近乎有六七分都遗传自他的父亲,特别是那一双桃花眼,淋漓尽致。
最大区别的可能就是她的五官更柔和一些,不同于父亲的英俊,少年的气质沉郁内敛,苍白的皮肤隐隐显着病态。
柯哲恩点了点头,他似乎对少年的表现很满意,“宴会结束后,到书房一趟,我有话问你。”
交代完这句之后,他才转向在场的宾客:“久等了,幸得诸位赏脸来参与柯某的寿宴。”
“各位不必拘谨,请自便吧。”
众人忙赔着笑脸,“柯总谦虚了。”随即送上早已备好的礼品。
至此,这场宴会才正式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