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月,别妄想着逃离。”
“就算我死了,你有着一半我的基因,冠着我的姓氏,继承了我的思想……只要你活着,就是我存在的最好证明。”
“柯月。”
“我赢了。”
柯哲恩的声音不断地在周围各处响起,交织、混杂,在她的耳边不断地重复着。
柯月……柯月……柯月……
那些疯狂舞动的鬼影子又追过来了。
她木然地走着,恍惚间混入了人流中。
她走的很慢,其他人在她的身边匆匆经过,这形成了一种所有人都在往前走,而少年在后退的错觉。
柯月低头,看着脚下黑白相间的柏油路,才发现自己原来是正在过马路。
她尝试着走出一步,可刚抬脚,纯黑色的柏油路却突然变成了不断冒着气泡,阴森可怖的沼泽。
这个毫无预兆的转折令她下意识地退了回去。
白色的斑马线成了这泥泞沼泽里唯一的浮木。
她站在上面,思考着自己要不要踩着浮木通过这一段沼泽。
寻找着合适的落脚点,迈步。
可她刚跨出一步,一辆车就从她的面前疾驰而过,司机急切地摁着喇叭,企图用尖锐短促的鸣叫来提醒这个不知道是在发呆还是单纯想寻死的年轻人。
车辆有惊无险地擦着柯月的衣角离开了。
柯月扫视了一周,终于艰难地理解了一件事。
十字路口的红灯不知何时替换成了绿色,而她的周围已经没有人了。
和她一同过马路的人早已到了对岸,只剩下少年一个人还留在原地,举步维艰。
她站在十字路口的中央,各色各式的车辆宛若猛兽一般在她周围游走,交织出独特的阵法,把少年困在这一隅之地。
风声在耳边发出奇特尖锐的怪叫。
整个世界似乎都变成了一座无形的牢笼,压抑的柯月喘不过气。
柯月突然就感受到了彻骨的寒冷。
曾经她的人生被沈清歌所生生扭转,而后又被困在了柯家的牢笼。
她以为,只要自己替沈清歌报了仇,只要自己击垮了柯哲恩,她就能逃出去。
然而都只不过是从一个牢笼,到达另一个牢笼罢了。
她好不容易摆脱了母亲的谋划,却又跌入了父亲所制造的陷阱中央。
她终于明白了一件事。
哪有什么成长,都是些大人的阴谋罢了。
而这座由成长编织出的牢笼彻底困住了她。
她,走不出去了。
柯月突然就看不见任何东西了。
她似乎短暂性地失明了,陡然跌入了一片黑暗的世界。
这种感觉实在是糟透了。
唯一的好处可能就是看不见那些张牙舞爪的鬼影子了。
然而耳边的声音却更加过分了。
柯哲恩说过的话不断在她耳边重复,铺天盖地,要把她整个人淹没。
她有些痛苦地捂住了头部。
恍惚间,她看见了女孩。
一片黑暗之中,白发女孩向她走来。
这次女孩什么也没有说,只是静静看着面前的少年。
她缓缓地抬手,替少年拨开了垂落在眼睛前的发丝。
然后她叹了一口气,温柔地把少年抱在了怀里,让少年得以埋头在她的肩膀处。
这世界到处都是黑暗。
女孩和少年紧紧拥抱彼此,企图在黑暗中相互汲取一点温暖。
两个孤独的小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