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二没收敛自己的情绪,第一次露出这样明晃晃的厌恶,把围观的人都惊到了。
明明刚才还是害羞让人忍不住逗弄的小郎君,这会儿就变成了嘴巴刻薄的冷面煞神。
和外形一样,果然是个粗鲁的!
众人都有些讪讪,有那脾气暴被人说老女人生气的少妇,忍不住想骂人的,也被拽了回去,人果真慢慢散了。
乔二收拾好东西,从铺子旁边的石板路绕了个弯,穿过几条胡同,他人高腿长,大步一迈,走了约摸一刻钟,看见一扇涂朱漆的门,直接推开进去。
刚开门,迎面一只扫把直接砸过来,有个泥猴儿的小男孩儿动作极快的冲过来,顺着他的腿就往上爬,嫂子陈氏瞟见小叔子进来,丝毫没有收手的意思,骂道:“小兔崽子,还敢跑,赶紧给我回来!一把年纪了就知道待在家里等着让人养,稍微干点活就喊腰酸背疼,咋的,这是彻底不要脸皮了?一天到晚嚷嚷着考状元,你说你是那块料吗?咱家已经有了个考这么多年连童生都不过的了,就你还敢提什么读书?我看你读书是假,躲懒才是真的,真真是个吃啥啥没够,干啥啥不行的懒货,看老娘今天不打死你!”
陈氏喋喋不休的时候,乔二根本没空理她。
他第一时间扔下侄子,赶紧嫌弃的拍了拍自己身上的土,也不理侄子二蛋那一脸不解的看着自己的眼神,环视了一圈院子才抬头笑道:“呦,嫂子,这是打量着娘不知道,搁这儿指桑骂槐呢?”
乔家的宅子是二进的,第一进用来杀猪干活用,大家都住二进。
乔二边往里走,边忽然对着整个屋子大喊起来:“娘哎,你在哪儿啊,你快出来呀,嫂子有欺负你最爱的小儿子了!”
乔二人高马大,嗓门也大,这一嗓子,直喊得在后院喂鸡的乔老婆子踮着小脚一溜烟的跑过来,人没到声音先到了:“你个杀千刀的陈氏,做什么欺负我儿子?我好好的能考状元的儿子,都被你们逼着顶替老大去卖肉了还不消停,怎么,你们是要逼死他吗?哎呦,我可怜的儿子呦!你们两口子黑心肝儿的,干脆杀了老婆子我吧。老头子啊,你怎么走的时候不把我也带走了啊,总好过现在被老大两口子磋磨。老婆子我为什么要活着啊,我干脆死了算了,面得碍了人家的眼啊”
陈氏被气了个倒仰。
她就没见过这么能颠倒黑白、胡搅蛮缠的人!
小叔子在家成天什么都不干,读了这么多年书连个童生都考不过,家里好吃的好喝的,却要通通都紧着他。别说自己了,就连自家男人和两个儿子,都捞不着,现在自家男人生病了,不过是让小叔子去替着卖几天肉,怎么就成要逼死他了?!
但婆媳相处多年,陈氏自然知道,和自己婆婆这样心眼都偏到肚子上的人,那根本就没法没理,说多了自己还要更生气。
陈氏知道吵不过婆婆,她要是敢顶撞一句,这老虔婆能把他们两口子不孝的事嚷嚷的全县人都知道。
气不过,陈氏干脆扭身,直接进屋里做手工去了。
看着那扇被狠狠摔上的房门,乔老婆子对着地上吐了一口吐沫,狠狠道:“呸,小蹄子,还敢和我斗!”
转头对上乔二,她就又笑的和朵菊花似的:“娘的老儿子哎,可苦了你了呦,都怪你那对黑心的大哥大嫂,才害的你一个读书人,一上午都在卖猪肉,怎么样,苦不苦,累不累,胳膊酸不酸,啊?”
房里的陈氏听的又委屈又生气,自己丈夫卖了这么多年的猪肉,养活了一家人,都没见这老婆子问过一句,她这小叔子,身板壮得和个武夫似的,比她男人不知强壮了多少,卖个一上午的肉,就心疼成这样。
这老婆子也太偏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