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可惜终究那人还是没了。这事是后来听春桃喃喃说起才知道的,那人被送到洋人的医院时一度还清醒了过来,可没几日又是因为什么细菌感染的原因转眼间就这样没了,事后叶府也送给那人的家属几百个大洋后以示安慰,这事就不了了之了。
听到这些话时,日子不知不觉的步入了元月。这一天天上已下起了鹅毛飞雪,零零碎碎地飘落着,沈瑶立在这小院中轻轻叹了口气,天上的雪花拂过脸颊,那比刺骨的冷风温暖许多的触感不禁令她抬头看了看天,看着这漫天零落的雪花,此时她的心思如同那天色般低沉。大概是想起了那书里头对于叶秉成杀人而后逃离上海的事情,恐怕不单单是杀人逃罪如此简单,她似乎嗅到了一丝阴谋的味道。不时,一个想法悄然闪过她的脑子。犹记得,春桃所提及的叶府的夸张。
叶秉成?叶府?
没错,是叶府。金银财宝?说这叶府吧,在南昌算是个积金累玉的主,但他家大业大,手上的权力自然也是不少。比起叶府,沈府这有财没权的不是更好么?那是为了权?那背后的黑手到底又是谁?叶秉成后来的逃离,恰恰也好猜测这叶府的没落。就没人帮了么?沈府呢?叶府的其他合作商户呢?叶府的家属呢?这事远没有她想象的这样简单。
“二小姐?”迎面走来的春桃轻轻的开了口,不时的搓了搓那冻得发红的双手。今日天气这般冷,她不明白二小姐为什么脸色低沉的在小院中站了这么久,如同一个傻子似的。心中如此一想,春桃脸上不免泛出了些笑意,可不是么?要不然,面对叶少爷时,会是这么冷淡?难不成站在这里闭门思过?这可就看不出来了。
沈瑶缓缓收回了心思,对着贴身婢女敷衍的漏齿笑一笑,顺着她的目光拍了拍落在肩上的雪花,不太在意。确实,此刻她的脑海里是在想叶秉成。自从花灯节后,她便一直都没有见过他。时不时的便猜测着这事一解决他的命运是否会因此而改变。而她的想法却半丝得不到证实。这些日子她主要在庄子上精养着,也养回了些精神气,也随着春桃她们出过几次门赏过几次梅花。可,对于这里的环境还是陌生的很,更别提是打听叶秉成的消息了。
“这日子也临近过年了,怎么还不见夫人接二小姐回府呢?”春桃喃喃低语,可这话却片字不缺的落入沈瑶的耳朵里。正是试探,春桃微微眯起了眼睛,偷偷打量起二小姐的脸上的表情。这话几番琢磨,还是说了出来。说是她的私心不过分,这在别庄过年和在沈府过年可不一样,沈府过年时的压碎银子可不少。就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而重返沈府的半点风声都没听到,春桃的内心是万分焦灼,似乎也料定此刻立在院中的二小姐必是因为这事而伤神。可,夫人的心思,哪能猜测?于是春桃轻轻叹了叹气,安慰道:“二小姐,别忧心。这过年的日子图的是个团圆。夫人肯定会派人接你回去的。”
听着春桃的话,沈瑶低头咳了两声压下了脸上的尴尬,淡淡扬起了笑意,自是留意这几日院中丫鬟们的杂言私语,明白春桃口中的试探和安慰,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声。
春桃本想再多说些几分安慰的话,可见自家二小姐脸上的笑意和着些许寂寥,终是压下了那些话。突然脑子又浮现了些念头,忍不住的精神振奋了起来,接着又道:“二小姐,不如明日出去一趟?听说那笔架山上有座庙宇求神拜佛挺灵的。也好为夫人她们求个平安符以表心意啊。”
院中越发的静谧,雪花簌簌落下的声音格外的清晰。沈瑶终究还是点了点头,不经意地伸出手微微触碰起那雪,本是零碎的飞雪,如今渐渐越下越大,宛如给这座院子天上了银装。
这样也好,也许她能问问佛祖为何会出现在这书中。
第二天刻着沈府纹章的马车悄然停留在山脚下,今日的天气依旧恶劣,此时上山参拜的人并不多,停在此处的马车稀疏地停在原地。因昨日下雪的缘故,这上山的路即便是被扫了依旧积着薄薄的一层水迹。这笔架山地处偏远,山路弯曲而上,遥遥而望,半山腰处的那座庙宇略显得带几分飘渺,增添了几分仙气。
“二小姐,你走慢些。这路不平,小心滑到。”春桃喘着气,脚步稍有些沉重,隔着几个阶梯抬头瞧着难得有如此活力的二小姐。
沈瑶无奈的摇了摇头,脚下的阶梯一层一层推及到不远处的那座庙宇,周围进入眼帘的是一片树林,要是夏日必是青葱一片,如今只剩下挺直的树干,高高的树参差不一的落于这庙宇旁边,如同守卫般矗立着。越是靠近,她的心情越是忐忑,对于自己如何来到这书中是半点摸不着头绪,只能暗暗地改变着这原身的结局,不知道这样的做法,是对?是错?
半响后,她们几人便已是站在了这座名为玉真寺的庙宇前。走进些一看,这座映在绿丛中的寺院,略小。杏黄色的院墙,青灰色的殿脊,院前栽着一棵枯枝张乖的参天古木,旁边的正中央立着一鼎炉,香火徐徐而起,朦朦胧胧,显得分外的沉寂肃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