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流淌过微弱的热气,湿湿的,痒痒的。
小师爷身子一颤,长吁一口气,顿时四肢软了下来,瘫在地上,真真觉得刚才自己快要被吓哭出来。
还好还好,阁主爷爷暂无性命之忧。
“来人啊!来人啊!”小师爷也不敢去别处走动,生怕自己一个没守住,阁主爷爷就去了。
隔着缭绕的粉尘雾霭,只见远方有一瘦高身影,他穿着单薄的内袍,慵散散披了件白晃晃的外衣,后面背着个药箱,微微拢腰,脚下走走停停,忙碌地查看被拖出来的伤者情况。
“周濡沛!”尽管天色深了,但小师爷眼尖,一眼认出,“快过来!阁主爷爷受了重伤!”
“抱歉,我来晚了。”周濡沛闻声奔过来,气息喘喘。他半跪在地上,俯身查看丁诠烈的伤情。
此时近观周濡沛,只觉他雅致的五官愈发地柔和,像是被染上了菩提的芳气儿。
他将丁诠烈扶起,使其成僧打坐状,“小师爷,提着他的头发。”
“好的好的!”小师爷忙上前帮忙。
周濡沛从药箱中取出两枚乌黑小药丸,纳入丁诠烈鼻中,而后扭头继续嘱咐道,“小师爷,用青木香煎一壶酒,如果没有青木香就用广三七,尽快!”
“好的!”小师爷点点头便飞奔至后院准备去了。
一会儿的时间,小师爷端上来药酒。
周濡沛接过,舀起一勺,吹了吹,灌入丁诠烈口中。
“小师爷,按这个方子,多煎点酒,越多越好,估计很多人跟阁主的情况一样,拜托你了。”
“好的!”小师爷小鸡啄米般,又奔至后院筹备去了。
一场大地震风卷残云一般,山石崩塌,横梁俱催。曾经雄伟壮观的天机阁,霎时变成一堆又一堆的残砖碎瓦。
此时苏榭正徒手扒着一堆土块木板,袖口上尽是泥沙血污,直到他看到从山上滚落的巨石死死地卡在梁壁间。
“戴轻梦?戴轻梦?”他喊道。
“我在这里!”戴轻梦靠在石头下的墙角处,脸蛋灰扑扑的,只一双圆眼睛清亮可爱,“真的倒霉了,你看正因为这墙角卡住了这巨石,我才暂且无事,但同时,我也被困死了。”
“情形这么危险,你倒真是放松。”
“不啊不啊,我怕得很。”戴轻梦戏谑道。
苏榭来救她了,她怎么会难受呢?高兴还来不及呢。
“好好好,知道你坚强,”苏榭一脸严肃,不再理会她的胡言,“你莫要乱动,我去找一下帮手。”
所谓之帮手,即是苏榭眼中千年难遇的武学奇才,典三诗。
典三诗内力大得惊人,他此时正像是个人肉铲子一般,哪里需要刨废墟,哪里就有他。
苏榭匆匆忙忙拽住他,三言两语讲了讲戴轻梦的情况。
“我这里还有人要救,她就先排着队吧。”典三诗面无表情,声音悠哉哉的。
“我还以为她会很优先……”苏榭眯了眯眼睛,“毕竟是你同窗挚友。”
“谁说一定要把她当作掌中宝了?”典三诗垂下眸子苦着脸笑笑,“况且,让她多开心一会儿不好吗……”
苏榭看了看典三诗,仿佛明白了什么,故不再多言,独自伫立在一旁候着。
同窗挚友……典三诗机械地运动着臂膀,思绪飞回到很久很久以前,久得仿佛不是自己经历,而是个故事一般。
雪纷扬扬洒下,小男孩裹着红花绿叶的锦布棉帛,穿着红狮子小鞋,哧溜着鼻涕,任由一群大孩子拎着领口拖着走。
他们把他摔到墙角,围堵着他。
一个个高大的身影挡住阳光,只留给他一片阴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