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濡沛本在奉缘客栈吃好睡好,突然外面有人给他送了封信,他撕开火漆,取出信纸,仔细阅读起来。
可这越看,他面色就愈发铁青。
周濡沛存着气,点燃一支蜡烛,将信烧个精光。
燃尽了的屑点无力地浮在空中,和周濡沛面如死灰的脸交相映衬。
一向淡如止水的他,此时攥紧拳头。狠狠地砸向桌子,以泄心头之愤。
他长吁一口气,闭上眼睛,心里一遍一遍地告诉自己,要冷静。
终于,心中的狂风暴雨渐渐平息,他垂下头,所以的伤情终究化成一口叹息。
周濡沛一件一件、麻木地收拾着自己的行囊。
苏阁主不知道在哪里,戴轻梦出门了,典三诗估计此时还在练功,他便找到骑书桃,向她辞别。
“发生了什么吗?”骑书桃有些好奇。
“家里出了点事情,”周濡沛故作镇静,“如果戴轻梦典三诗他们问起了,你就说不是什么严重的事情,省得这二人担心。”
“好。”
周家依旧是原来的样子,不华丽,也不萧条。毕竟父亲周孜只是个工部侍郎,品级小,如此平凡的宅院,也算是恰如其分。
周濡沛重回故地,亦喜亦忧。
他愣怔了一会儿,举起沉重的手,轻叩门环。府内管家闻声开门,一见是小少爷,欣喜若狂,“您回来了!”
“嗯,父亲呢?”周濡沛并不想过多寒暄,他低沉着嗓子,直接问道。
“老爷在书房呢,我带您去。”管家背过周濡沛的行囊,恭恭敬敬地指路。
“的确,多年未回,这家里,的确是变了样。让我找路,我可能还真被难住。”
周濡沛看向四周,素雅的庭院内,并没有表面看上去那么质朴。
每一株花草均是稀有品种,价值千金;石桌石凳,皆由西域珍贵的灵璧石砌成;红木建筑玲珑四立,格局尽显东方气韵,应是出自大家手笔。
书房门大敞着,周濡沛回头,示意管家回避。管家会意,行个礼便走了。
他踏进书房,只见周孜目光呆滞,伏在案前,连盖腿的薄裘掉在地上也毫无知觉。
周濡沛叹了口气,走上前,将那薄裘捡起,重新盖在周孜膝上。
周孜抬起头,看着儿子那成熟的模样,缓缓开口,“你回来了。”
“父亲……”周濡沛沉重地从牙缝一字一字地挤出,“您怎么能……做出如此事情!”
今日的那封信,便是周孜托人送给周濡沛的。
周孜自打被授予官职,不论是前越,还是如今的俞朝,他就一直坐在这“工部书吏”的小位置上,不升不降。掐指一算,也有三十余年了。
他想升官,想得紧。谄媚贿赂的事情他干过,勤劳如牛的生活他过过,日日低声下气,夜夜壮志难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