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书城网

字:
关灯护眼
我的书城网 > 昨夜满花色 > 第二卷:玉骨伞雨夜倾城色

第二卷:玉骨伞雨夜倾城色

陵光他这个人总是口不对心,暗地里却为她铺好后路。

“我师父提及过你。”她亦只是说一句话,声音疲倦,低声向他道谢,“多谢南王收留。”

竹令君有些不快:“我不大喜欢你这般生疏的唤我南王,既然我唤你阿离,你不如也唤我竹令君罢,你师父亦是这般唤我的。”

花夭离眼皮越发沉重,视线内天际和雨水模糊不清,疲倦不堪的想要这般睡过去,她枕在竹令君的后背,勉强由他身上的暖意恢复几分,细若蚊蝇的应了下来。

“你很像我的一位故人。”竹令君目不斜视的盯着前方的路,步伐稳稳当当,如是说。

“是么?”花夭离枕着他的后背,浅浅的笑了笑,“那于你而言,她应当是极为要好的故友罢。”

“非也。”竹令君顿了顿,说:“她不大喜欢我,连自己都不大喜欢,于她而言,我在她眼里只是天下苍生中的其中一个,所以交情……倒是不深。”

花夭离口中呼出灼热的气,脸皮烧得有些发烫,脑袋里晕晕沉沉,枕在他的后背,像是灌进一壶浆糊,她的羽睫轻轻颤抖,沾染着稀碎雨水,“她为什么连自己都不大喜欢?”

“天下都以为她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冷漠无情,她所护佑的天下都不愿去了解她,久而久之,她就跟那些人一样不大喜欢自己,但我知道,她其实是个很好的人。”

这还真是一个很奇怪孤僻的人,花夭离这般想着,疲倦不堪的想要合上眼,在心底默默添上一句:就像是她一样,孤僻,不讨人喜欢。

“因为她生下来就身负重任,天下人皆都希望她能变得强大到足以护佑天下。”竹令君抿着唇,有些涩然道:“却从来没有人问她是否愿意,亦没有人记得她那时只是个不满十八岁的姑娘家,她也会怕。”

“你看起来很喜欢她。”花夭离含笑着说。

天地间水色连碧天,竹令君背着她,银白长靴趟过地面的泥泞,青衣飘摇而招展,边沿沾染着几分潮湿,脚步停顿,他侧首去看她,低笑着答:“是啊,我很喜欢她。”

特别喜欢。

再然后,竹令君似乎又说些什么她听不大清楚的话,花夭离亦是意识不清,无力去应答。

浑身甚至是肺部像是一团烈火,先前是冰冷刺骨,如今倒是极其奇怪的发热,头昏脑涨,她身体滚烫,迷蒙着眼睛,想要去看看周围,眼前却是一黑,意识全无。

……

混沌晦暗的意识在脑海里浮沉,夜间淋过一场大雨,竹林润泽着潮湿清新的雨水,檀木床榻垂落素纱,竹林婆娑起舞,花夭离面容略带几分痛苦,指尖颤抖着蜷缩。

她在做一个古怪的梦。

银绿流淌着碎光的河流漫长,无数冤魂在河底被撕扯成碎片,惊恐不安,摇摇欲坠的桥梁时不时坠落下冤魂,恶灵嘶哑痛苦的在红莲业火里煎熬啼哭,立碑:奈何桥。

“饮下孟婆汤,忘记前尘旧事,莫要在与前世过多纠葛,否则天必诛之,快些去投胎罢。”桌面铺着密密麻麻的书面,少女孟婆手中化出玉笔,沾染朱砂,将一些人名圈起。

一团青色魂魄坐在破旧的椅子上,迟迟不肯饮下那碗孟婆汤,有所顾忌的摩挲着碗面,踌躇不决的开口询问:“孟婆,我什么坏事也没做过,这一世却过的不大好,敢问,可是我前世做过什么恶事?”

“你的前世只是个平常人,没做过什么坏事。”少女孟婆眼皮不抬,继续在纸面用以朱砂圈改。

“啊,这样啊……”闻言,那团青色魂魄却似乎并不高兴,倒是极为惋惜,仿佛渴望着说他前世罪大恶极,继而摩挲着碗面,不大死心的问:“那我下一世命数可好?”

少女孟婆圈改的动作有所停顿,冷漠的眼眸里似乎是在闪烁着些什么异样的情绪,摩挲着玉笔的笔柄,有些不忍去说,那团青色魂魄却仍旧叹着气去述说。

“我这一生很是平凡,可也对的起天地良心,没做过坏事,却过的很悲惨,如若说我前世所犯下的罪孽今生来偿还,我亦是认命,可我既不是罪大恶极,为何会落得这般凄惨。”

少女孟婆抿着唇,垂眸将视线落在书面,圈改的动作有些松动,手中握着的玉笔如同拿不住似的,纤长的睫毛轻轻颤抖,如鲠在喉,说:“你这辈子的命数亦是极差的。”

少年丧母,天资愚笨,父亲宠妾,极为疼爱小妾的儿子,一生挚爱被小妾的儿子所凌辱,无力报仇,而后新娶一个彪悍的妻子,妻子风流荒谬,他缠绵于病榻,膝下无一人惦念,郁郁而终。

倒是他那些亲人们一生衣食无忧,家财万贯,做尽坏事,活得有滋有味,彪悍妻子时常与象姑馆的伶官厮混一处,年过古稀,无病无灾,安详老死于床榻。

这个世间本就对好人苛刻,对恶人仁慈,没有公道可言,恶人没有廉耻心,坏事做尽却能得到所有,而好人则为他人顾忌太多,畏手畏脚,失去所有。

那团青色魂魄没有料到会是这般答案,继而周身戾气涌动,浑身剧烈的颤抖,隐约间有着化为厉鬼的先兆,欲要将桌面给掀翻,赤红着双眼咆哮:“为什么,我明明什么也没做错,为何要这般对我,不是说好人有好报吗?你们这些骗子。”

少女孟婆自始至终都只是坐在前方,低着头一言不发,黑白无常甩出铁锁链将他捆绑住,端起那碗孟婆汤灌进他的嘴里,他挣扎着,啼哭大叫:“我明明什么坏事也没做啊,为什么,为什么……”

声音凄厉的回荡在地府奈何桥,那团青色魂魄痛苦挣扎着无可奈何,孟婆汤感受到他的戾气,唯恐他化作厉鬼,化为滚烫的岩浆灌入喉咙,流淌着污黑的鲜血。

没有人会去回答他的话。

前世的记忆在消散,他的心智如同出生婴孩,动作逐渐不再剧烈挣扎,戾气消散,茫然无措的被领去轮回投胎,先前的嘶吼就像是场司空见惯的闹剧。

……

一滴生泪、二钱老泪、三分苦泪、四杯悔泪、五寸相思泪、六盅病中泪、七尺别离泪、这第八味,原是孟婆的伤心泪。

孟婆汤八泪为引,去其苦涩,留其甘芳。

然而世人不知,孟婆汤还有第九味药引,世人总是会对做过的事,第一眼见的人或是走过的路感到一种熟悉,这汤里掺杂着今世的命数,虽然有所预料,却无力改命。

世人稀里糊涂,隐约间觉得所做的事情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却只能赌,不知道答案的好坏,甚至临终时都不曾知晓自己一生所追求的该是什么东西。

这世间有大半的凡人身未死心先死,百世轮回不知身归何处,没有几个人是清醒的活着,清醒活着的反而会被糊涂的所认定为异类。

少女孟婆叹息着,迟迟没有下笔在书面圈改,声音绵长似乎要穿透千万年的寂寞,却又透着千万迷茫,在她的脚踝处囚禁着铁锁链,直达奈何桥下,忘川河底。

她像是赎罪的金丝雀,永生都被囚禁在这儿的。

无数冤魂在忘川河底咆哮着挣扎,哀嚎着世道不公,前世怨气撞铃不得轮回,两岸盛开着鲜血染就的曼珠沙华,在黄沙弥漫里肆意招摇,桥断河止,地狱失火。

花夭离虚空的浮在奈何桥,失魂落魄,赤着足踩过两岸如同血泊的曼珠沙华,忘川河水倒映出白衣身影,看不大清楚面容,恍如隔世,似真非真,却不是她。

冤魂厉声啼哭尖叫,瞬间消散化为破碎的纸片,地府忘川河,少女孟婆脚踝处拖曳着笨重的铁锁链,施施然的站起来,遥遥相望,白衣染血,身形单薄,却带着几分怜悯。

被撕碎的纸片在翻飞着如同白飞蛾,她的脚踝处流淌着鲜血淋漓,显然挣脱开束缚,对这世间没有半分留恋,遥遥冲着花夭离叹息着说:“你可明白……”

“我可明白?”花夭离想去抓住她的残破衣袂,不受控制的厉声追问,失去理智一般,以全然陌生的语气去逼问,冷笑,“我又该明白什么?!”

破旧的桌面被掀翻开来,那碗孟婆汤泼洒在地,飞溅起幽绿阴火,少女孟婆手中凭空冒出一把长剑,白衣染血,冷彻如同雪山巅的千年寒冰,抬起凉薄的眼来。

“那你,就去死罢。”

花夭离瞪大眼睛,脚下生根一般站在奈何桥,身体动弹不了半分,视线内长剑刺破空气,那剑气冷寒,往上,是一双冰冷漠然的眼睛,腥红……

“别碰我——”素纱被清风掀起,花夭离满头大汗坐直身躯在颤栗,急促不安的喘着气,手中将锦被揪作一团,难以平息胸腔不停起伏的惊恐,虚脱一般的吁出一口气。

指尖的松软,她有些怔愣,讶异的抬起头来,环顾四周是一处雅舍,雅致而不俗气,素纱起伏,一方小铜镜,庭外种满清雅的虚竹,清幽的竹影在纸窗摇曳着婆娑起舞。

檀木床榻散发着清香,由着阳光倾泻而下,清幽的雅舍外传来一声声鸟啼,清脆悦耳,枝间似乎有着红长带银铃,随着清风而肆意招摇,远离凡尘,孤客独居。

“姑娘,你醒了。”垂挂着双髻的碧衣姑娘端着一盆清水,推开房门,面露几分喜色,将盛着清水的铁盆放在案台,拎着裙裾坐到她的床榻前,探出手来抚上她的额头。

“所幸烧已经退了,再多吃几服药身子骨差不多就能好。”

花夭离盯着碧衣姑娘,皱起眉头,疑惑不解道:“我发烧了?”

“是呀,你不记得了么?”碧衣姑娘诧异的张着朱唇,性子倒是活泼,就像是一只碧色小雀儿,在她的耳边叽叽喳喳,“夜里风大,你受了寒气昏睡过去,公子昨夜可是一个人将你给背回来的。”

府中的侍女们要将她给搀扶着下去,公子亦是不肯放手,唯恐惊醒熟睡着的她,仿若失而复得,叫来府中医术了得的洛医师,什么也没说,在雅舍外站了一夜。

昨夜风雨瓢泼,寒气冷彻,竹令君背着她在雨夜行走,亦是不知走了多久,而她替他撑着一柄玉骨伞,昏睡过去,那柄玉骨伞定是会被风吹走,而竹令君亦是会淋些雨水。

“那你家公子背着我回来时,身上可有被雨水给淋湿了?”花夭离身形有些僵硬。

“公子背着你回来的时候,衣物和头发都是湿的,却还将外衫褪下给你盖着遮掩风雨。”碧衣姑娘思及此处,有些嗔怪她,“夜寒露重,姑娘你睡得香甜,公子倒是淋了一夜的雨。”

花夭离不甚自在,愧疚难当,咬住发白的下唇,下意识间的将锦被揪成一团,极为难受,浑身有些虚弱无力,细若蚊蝇道:“……此事是我对不起你家公子。”

“你这小丫头真是有趣的紧呢,我与你闹着玩呢,没有怪你,男儿受些苦头没有什么,不比姑娘家身体娇弱,你大可不用放在心上。”

碧衣姑娘爽朗的笑了笑,活泼开朗,极易让人心生喜欢,端起一旁的铁盆,弯下腰身将脸帕浸湿在清水,拧着挤干清水,探出手来欲要给花夭离擦脸。

花夭离伸出手将半湿的脸帕截过去,疏离的与她拉开一段距离,笑得颇为勉强,道:“我自己来罢。”

无论是谁,她都不大习惯与人过分亲近,甚至有些抗拒别人的碰触,从骨子里令人反感,只会感到莫名的折磨和别扭。

“也行。”碧衣姑娘愣住,指尖松开半湿的脸帕,旋即绽开一抹笑容,没有半分疑惑,反而端起盛着清水的铁盆,将花夭离擦拭完的脸帕放在铁盆里,笑得无害,“我唤作沉鱼。”

花夭离点头以作应答,“我姓花,唤夭离。”

“我应当比你大些,你唤我沉鱼姐姐就好。”沉鱼又说。

花夭欲要点头说好,脸颊却是冰冰凉凉,沉鱼趁着她并未反应过来,倾下身形,羽睫轻抬,轻轻捏着她的脸颊,眉眼间满是怜爱,收回手来含笑,笑得如沐春风。

“小丫头在外头想必吃了不少苦头,脸上都没点肉,你放心,公子将你带回来,沉鱼姐姐以后一定将你养得白白胖胖的。”

花夭离怔怔的将手抚上脸颊,视线落在被揪成一团的锦被,抿着唇,心中莫名不是滋味,有些失神。

出了雅舍门槛,沉鱼端着一盆清水,似是想起了什么,脚步顿在门槛处,蓦然回首间,笑着道:“公子在菩提阁外的凉亭,弹得一手好琴,姑娘若是无事,下床走动走动对恢复要快些。”

花夭离点头:“……好。”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
热门推荐
驭兽毒妃狂又拽,魔尊甘做裙下臣白蛇浮生:我在南宋建立了缉妖司崩铁:不受命途影响的我,为所欲从终极笔记开始遇见沈星回身在捉妖司,老婆居然是绝世大妖延禧攻略穿进如懿传快穿综影视之我怕谁穿越超慢我用中餐征服超英那就让她们献上忠诚吧!穿越萌学园,金手指是叶罗丽魔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