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深从披风里伸出消瘦的双手摘掉帽子。
一向厚重斜刘海的他此刻将头发全部束了上去,一张棱角分明又温润谦和的面庞露了出来,再加上这一身稳重的黑衣,修宁看向他倒比平日里顺眼两分。
齐深复杂的看了修宁一瞬,缓缓双膝跪地:“给殿下请安。”
修宁并不接受:“私下见面,不必如此客气。”
她的话是带着讥讽的。
因为两世里,他见她的时候从来没有跪下行过大礼。
齐深苦笑:“好歹也是订过婚约的人,不必这般吧。”
修宁冷漠脸。
穆非安却忍不住嗤声一笑。
齐深算计修宁算计的花里胡哨,现在好意思提和修宁订婚的事?
这声笑令齐深十分尴尬。
“起来吧。”
修宁语气淡漠,听不出任何波动。
面前跪着的不过一个熟悉的陌生人,每天跪她的人太多了,齐深又能如何。
齐深并未起来,而是又恭恭敬敬的给修宁磕了三个响头。
“我给你道个歉吧,殿下,对不起。”
修宁一愣。
没想到齐深居然会服软,会道歉。
“因何道歉?哪一桩,哪一件?”修宁依旧没打算就这么原谅他。
齐深抿唇,脸是抬起来的,可眸子却倔强的向下望,不去与修宁对视。
“每一件都道歉,从小时候开始,其实殿下,走到今天这一步,我从来就没有爱过你。”
“……”
是啊,他从来都没爱过自己。
虽然修宁一直都明白,可这话亲自从齐深嘴里说出来,她还是感受到心口一窒,又是一次无情的凌迟。
“我知道。”修宁一脸的轻描淡写。
“直到那一日联手德康翁主算计你,我甚至都是恨透了你。”齐深脸色苍白,一字一句道。
修宁依然还是那句话:“我也知道。”
“可是殿下,我愿为自己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我愿意坦白一切,只求你能原谅我,哪怕一点点。”齐深忽的抬起双眼,目光泠泠,急切又明亮。
旁听的穆非安深深的盯着他,他还想耍什么花样。
凡世有两句千百年来总结出的俗语,穆非安一直觉得十分受用。
一句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另一句就比较通俗了,叫狗改不了吃屎。
他一直钟情于想容,哪怕想容拉出来的屎都是香的,既然算计了修宁,又怎么会突然鼓起勇气来和修宁道歉。
修宁要是个无情无义的暴脾气,现在一掌劈死他又能如何?
穆非安摇摇头,不理解为何齐深如此拎不清。
修宁显然也明白这个道理,眼神已经写满了看穿一切:“要我原谅你?”
齐深痛苦且期待:“哪怕一点点也好……”
“不可能。”修宁毫不留情的打断齐深的幻想。
齐深面色一白,下面煽情的话怎么也进行不下去了。
“说罢,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齐深张张嘴,不知该如何开口。
他在平西侯府里已经没有任何地位可言,失去利用价值又失去名声清白,人生已经毁了。
可他还是指望能见想容一面,而这一面能求的人,也只有修宁。
“我想,我想再见大殿下一面,我是真心和你道歉的九殿下!还望九殿下成全!”
说完,齐深又是一个头磕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