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家的饭堂,其实就是在堂屋里摆上两桌,男人们一桌,在炕上,女人孩子们一桌,在炕下。
在璟兰去叫人的时候,周家男人们和女人们都已经按平时的座次坐好了,就等着开饭了。见周四郎和方氏他们进来,都齐刷刷的看着他们。周四郎快步走到了炕上坐好,方氏带着周璟兰也在周老太太那一桌坐好。一家子对于这样的目光,都选择了忽略。
周老爷子没有吭声,起筷吃饭,其余的人就更不会说什么了,各自吃着眼前的饭食,女人们那桌因为孩子小,偶尔还会传出抢菜时发出的吵闹声,男人这桌则全是碗筷的碰撞声,就连周二郎家几个最调皮的小子,今晚都变的格外规矩。周老太太全程都是用眼睛瞪着方氏,以至于方氏连菜都不敢夹,默默的吃着手里的馍馍,暗自伤心。
孩子们吃饭本来就快,一个个都受不了今晚的气氛,吃完饭都溜了出去。只有周四郎家的孩子们,一个也没走。周老爷子慢慢放下手中的碗,接着从炕上拿过自己的用了很多年的烟杆儿,搓了一撮烟丝,不紧不慢的说。
“老四,璟珠那丫头怎么样啊?醒了没有啊,郎中怎么说?”
听到爹的问话,周四郎赶紧回答。
“璟珠现在醒了,周郎中说是伤寒加内伤,在不治就怕人也没了,求求爹!您救救她吧!”
说完,扑通一声就在炕下给跪了下来。周金敏见爹都跪下来求爷了,他也跟着跪了下来。
“爷爷,求求您救救大姐吧,等我长大了,多挣钱给您。”
“老四,你看看你,你是想逼咱爹答应是咋地啊?我看郎中就是吓唬你的,璟珠命硬着呢?上回拖了那么多天,还不是醒了,咱娘能有多大力气,最多也就是青了、紫了的,回头让她娘给揉揉,就没事儿了,内伤?一听也是不可能的,四弟,你就是太宠着孩子们了,这么点儿皮肉伤,养两天就好了,金文、金武在学堂可费银子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咱们节衣缩食的为了啥,还不是想咱周家光耀门楣。金文、金武在学堂都过的不体面,常常被奚落,每每想起我都心疼的不行,你这个做叔叔,咋好意思为了那么点点伤,就浪费银子咧?”周二郎生怕周老爷子同意拿钱,影响自己儿子的前程。
“爹,既然是郎中说的,那应该错不了。”周三郎看不过眼,凭着良心说了句。
周老太太不干了,自己下午动手是没轻没重的,要是能打死人,她才不信,这么多年,哪个媳妇孙女她没教育过?再说一个丫头的命,哪里有孙子们的前程重要。孙子们有了好的前程,自己才能跟着享福,孙女们都是别人家的,最大的好处就是能换些聘礼银子,不过总归还得贴些嫁妆,心里的那杆秤高下立现。
“家里早就没银子了,开学的时候都给金文、金武带去学堂交学费了。当初听我的安排,现在也不会这么作难了。我管不了那么多,璟珠那丫头命大着咧,你们可别瞎咧咧,乱给我定罪名,我一个老婆子下手能有多重,这么多年,也没把谁打出什么事儿来,现在还编排起我老婆子的不是了,我看你们一个个的都养成白眼儿狼了。”
“娘,璟珠虽说不懂事了些,可那也是您的亲孙女儿啊!您怎么能忍心啊?”
方氏也跪在了周老太太脚边儿,抓着周老太太的裤脚,苦苦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