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崇青蹙眉听完,低沉道,“祖父对父亲是十分看重的,他老人家自幼便以父亲为榜样教导我。”
平阳侯闻言失笑,轻轻摇头,“那是你祖父望你成龙,能够超越我,完成他的期待,所以夸大其词罢了。”
“可孩儿是一直记在心中的。”,顾崇青声线坚毅的道。
说不欣慰是假的,平阳侯心底压着的某些东西就此释怀,顾崇青素来是他老父亲的骄傲,同样也是他的骄傲。
“青哥儿,我同你说这些,是知道你与你祖父祖孙情谊深厚,你三岁之后他便日日将你带在身边,你幼年时我与你母亲能见到你的次数,还不及你祖父的十分之一,这也是他有意为之,他将我未能达到的期望寄托与你身上,他是怕我和你母亲太过娇惯于你,任你母亲多少次哭闹也不肯松口,直到后来有了兰哥儿,他的身子不好,你母亲分出许多心思去,这才消停下来。可正因如此,你长成后,我和你母亲心中对你既不如兰哥儿和青鸢亲昵,又存着许多愧疚。”
顾崇青心无波动,有些事他不是不清楚,但是他明事例,知道自己对于顾家,注定是与弟妹不同的。
“父亲不必对孩儿心存愧疚,无论如何,你我都是父子,骨肉至亲,孩儿绝不会有丝毫异心。”
平阳侯苦笑,看,他们之间相处,似父子,又不似父子。
“我从来不曾与你说,你十分像你祖父,比你二叔还像。”
这一点顾崇青自己也不否认,他觉得今日父子间的话题有些沉重,故而张口打断,“父亲今日究竟是怎么了?”
“没什么。”,平阳侯摇摇头,长叹一声,“只是突然发现,我身为你的父亲,对你的所思所想所求所愿,既然从不曾了解也不能看透,这便像是你年幼时偶尔回府,我寻借口训斥你,你却一声不吭丝毫不放在心上,每每如此我便觉得在你面前,我更像个未长大的孩子。直到你祖父去世时,你因着三叔祖的冒犯和异心,在你祖父棺前一剑刺死他,我才发现,我失去的不是一个儿子,而是得到了一个平阳侯府的未来。”
顾崇青无语,幼年时父亲训斥他,他只是懒得费口舌,因为他知道他没犯什么错,那只是父亲许久未见他,想与他共享一番父子天伦,可他却不善于此,父亲无奈之下的错举罢了。
其实他听父亲训斥,是心怀喜悦的,至少他觉得许久未见的父亲是心里惦念他的,不是放纵他置之不理,这比什么都好。
“说了这么多,只是希望你明白,虽然我不能清楚你在想些什么,要做什么,但我始终是你的父亲,我们顾家的人,无论是对还是错,都会一致对外绝不犹豫。”
顾崇青心中复杂,垂下眼遮挡眼中的波澜翻滚,声线低哑道,“多谢父亲。”
他头一次这样垂着头,像个真正的孩子,平阳侯不由笑了,“父子不言谢。只不过,我虽是这样说,是因为你我是父子,你就算砍了你三叔祖,再砍你五叔祖,我也不会将你如何。可陛下就不一定了,昭华殿下在他心中分量重,他看在自己闺女的份上会偶有对你手下留情,但你要清楚,帝王的底线在何处,莫要越界做出挑战他的事,我们顾家都能陪着你上刀山下火海,但你一步差错,与昭华殿下可就再没有可能了。”
他多少清楚他这个儿子,一旦心中认定的,就是翻天覆地也得达成。
顾崇青缓缓一笑,“孩儿知道,不会让父亲难做,也不会置家族亲人于困境。”,言至此顿了顿,一字一句郑重道,“多谢父亲信任。”
平阳侯摆摆手,站起身朗声道,“走,咱们父子好久没有喝两杯了。”
顾崇青跟着起身,笑道,“今日孩儿陪父亲不醉不归。”
“好!来人!备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