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节已是春初,屋子里撤了炭火却也不寒凉,顾老太君盘膝坐在软榻上,举着清台镜在看经书,听到动静侧过头来,却是扔了镜子笑了。
“今日怎么想起来看我。”
未语明媚含笑上前去扶她,看她坐稳了在榻边,才依偎过去清柔道,“许久未见您,想念您了,便过来了。”
顾老太君对她的亲昵十分受用,面上的褶皱都笑开了些,苍老的眸子眯成一条缝,“你如今可是大忙人,难得还能分心惦记我,对了,余家和沈家那件事怎么样了?”
余婉芍和沈括私通,本是能扬的满彷儱城皆知的丑闻,偏偏余家的确不好惹,即便已经闹得无人不知,却也没人敢拿在嘴边惹祸。
这事是太后在主持的,按照律例,沈括是男儿,虽说日后仕途怕是走不得了,但到底只是挨了板子不轻不重的,相比起来,余婉芍是要被赐死的,可她是余家唯一的嫡女,二殿下余扶桑的亲妹妹,闹出如此丑事已经是颜面无存,若是再随随便便就给杀了,不止会激怒余家,还会让余扶桑落人口水。
太后是个注重体统的,余扶桑是皇后的养子,那多少就干系到皇后的颜面和皇家的颜面,这事就有些棘手了。
本来太后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处治了,那旁人碍于余家也便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可偏偏余婉芍是难嫁了,余家就要沈括娶了她,她是余家嫡女,嫁沈家已经是低就,必然是要正妻之位嫁过去被供着的,更好看的是,沈括是早已娶了正妻的,夫人方氏当年本就是低嫁,而且为沈家添了三个嫡出的儿子,脚步站的端端正正扎扎实实,岂是能休弃的?
沈家没道理休妻,沈少夫人的娘家也腰板笔直绝不屈服于余家而委屈自家女儿,余家偏要沈括娶了余婉芍,好保全她唯剩不多的那几分名声。
这么一来,年后这一月里,沈少夫人的娘家大理寺少卿方府上,和余家就是一直拉拉扯扯碰碰撞撞的,闹得满城风雨沸沸扬扬。
未语无形中,已经给余家束起一个强硬的对手。
她想起近日来方家夫人和余家长媳如同打游击似的往‘寿熙宫’跑,就不由笑了笑。
“还在僵持着呢,余家退了一步,说只要沈括娶余婉芍为妻,方氏可以为平妻。”
顾老太君听了哼笑一声,不以为然道,“方家必然不同意,不要提是将方氏降为平妻,便是余婉芍作平妻嫁进府,方家那关也一样过不去。你们是不知道方吉这个人,是出了名的暴脾气重规矩还好面子,可最要命的是他护犊子不讲理,他没有儿子,方氏是他唯一的嫡女,当年肯将自己的嫡女低嫁给沈家做媳妇,那也是因为他怕闺女嫁的高了会受气,如今余婉芍给了他方家如此大一个巴掌,方吉不打到国丈府去,已经算得是理智了。”
未语闻言心下好笑,事实上,大理寺少卿方吉的脾气何其是暴?且最是心眼小胆子大,余家惹了他,他也不管会不会遭压制,弹劾余家的折子是日日不断的递到御书房去,俨然是彻底和国丈府翻脸了。
遇上他这么一个护犊子不懂迂回的,余家怕是头大了吧,奈何本就是他们不对在先,要跟方家动手脚,反而更遭人白眼,左右都不是,真不知该怎么办了。
而夹在中间的沈家,比余家更要茫然。
“听说那沈括是个疼妻子的,余婉芍那事后,方氏盛宴出来就当着婆母和外人的面将沈括臭骂了一通,甚至还踢了几脚,沈括都做小伏低的,这方氏倒也是个人才。”,顾青鸢想起这桩事,就不由笑的歪在椅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