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映雪手捻着白瓷汤匙,舀了一勺粥,笑向绿雪道:“你们天天把我当宝似的养着,哪能不好?我都让你们养胖了不少。”顿一顿又道:“等下我想让你陪着我去朱贵人那里,我想多谢她那晚请太医来为我医治。”
绿雪怔了怔,有些疑虑与担忧,转而变为单纯的欣然,“嗯,我也许久没有见到贵人了。”
喝完粥,李映雪又拾掇了一下房间,方和绿雪信步走出绛罗苑。
不出门不知人间四月天,牡丹园中早已是一片万艳争春的盛景。原本刚刚绽出花骨朵的枝头,现在已经是一簇簇明艳的花朵,让人不得不感叹万物重生之力量。
宫道旁满满地都种了海棠花和樱花。不过十几日前,还是新绿枝头红意闹,玎玲妩媚无限情的海棠花,现在却有了凝重的颓败之气,盛极了,就只能走向衰。它的衰荣过后,甚至还没有过去,樱花就已经迫不及待地用更灿烂的满树玉颜,把可能残留的一点怀念掩盖的一丝不漏。这就是自然,永恒不会变的定律。
逝去了的再美好,也会被更美好的所替代,会黯然失色。李映雪似有所悟,弯身拾起几瓣仍旧沾着露水的海棠花。打开随身所带的荷包,装了进去。
绿雪奇怪,一般选作香囊,都是拣了馨香馥郁的花朵,晒干了塞进去。这垂丝海棠颜色不艳丽,又没有香气,既不能做熏香,又不是制胭脂的上选材料,也不好做糕点食物,并没有一点用处。
绿雪正在苦思冥想间,李映雪向她招一招手,示意她过去帮忙。李映雪笑道:“我既不要拿它制胭脂,也不用它做吃的。”
李映雪倒不是一下便把荷包装满,而是这棵树下拣一朵,那边树旁拾一朵。十分自得其乐,悦目娱心。两人顺着小道走了一路,方把荷包装满。
两人弯腰低首拣了不少时间,一停下来才觉得手脚酸麻。见四周无人,于是靠着一棵粗大的海棠花树席地坐下。李映雪轻轻摆弄着荷包,说道:“绿雪,其实我的家乡不是这里,而是蓼州。”
“蓼州?”
李映雪轻轻“嗯”一声,“你不知道也不奇怪,蓼州只是个与陈国接壤的边陲小地方,观海国人也不见得人人都知晓。
幼年之时了,父亲还未到京中为官。那里一到春天也有无穷无尽的海棠花会开,不过和这里的不一样。
那里的海棠花得开上几个月,母亲最是喜欢了。那时我最喜欢在院里扎一个秋千架,等到春暖花开,母亲在树下弹琴,父亲在树下磨墨画画,画下我与母亲……”
李映雪的眼中满是柔意,既有向往又有无奈,终究只是逝去的岁月了,“所以我想拣些花瓣,等到这里的海棠花开尽的时候。想起父亲母亲时,还能拿出来看一看,聊以为念想。”
“谁让你们坐在这里偷懒了,真是胆大包天。”一个半带嘶哑的尖声在身后响起,李映雪与绿雪忙转过身来,只见一个个子不高的太监站在当地,满脸急色。
李映雪与绿雪面面相觑,不明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