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鸽是在下午两点钟的时候被刘万宝一把推醒的,彼时他已经昏睡了七八个小时,白鸽从一个月之前开始陷入了强烈的精神紊乱,具体表现形式为晚上迟迟不能入睡,早上又不能按时醒来,清醒过后的大多数时间也是混沌的,因为过于投入游戏导致被游戏吞噬了。
“这都已经几点了?你居然还好意思躺在床上乎猪头?”刘万宝面目狰狞,今天是大年三十。
白鸽朦朦胧胧地睁开眼,剧烈的阳光刺痛他的眼睛,而刘万宝接下来的话更刺痛他的心。
刘万宝说:“你看看人家刘学武,一大早上就出门里外张罗了,而你呢,这么大岁数,还这么没出息,我真是不好意思说你。你连刘学武都比不上。快起来,出去给我买一捆香,别让你余阿姨等着。”
白鸽憋着心里的气,一边套衣服,一边顶嘴,抱怨刘万宝不够爱他。
刘万宝从鼻子哼出一口气:“你这么没出息,我对你当然是有条件的爱,而你对我必须无条件的服从,你不要忘了是谁生下了你。”
白鸽又拌了几句嘴,刘万宝气得打了他一下。在厨房里和饺子馅的余彩凤听到里间的响动后出来劝解。
余彩凤的手上还沾着几粒蒜末,她握住刘万宝抬起的手说:“这大过年的,怎么还动起手来了?”
刘万宝已经露出了丑恶的面目,他呲着不整齐的黄牙,好像要一口把白鸽吞下去,他暴跳如雷地叫喊:“这么闹心的东西,我看还是死了好,过完年赶紧就从我家里滚出去,有多远滚多远。”
“呸呸呸,说这样的话也不嫌晦气。”余彩凤一边说一边把白鸽往外边推,推到门口的时候,她悄悄对白鸽说:“你爸爸的厂里效益不好,发不出工资了,说好了过年要分的东西也没给,你还是出去,省的他拿你撒气。”
白鸽气急败坏地说:“我就知道是他自己无能,我也巴不得他赶快去死!”他打开门,急匆匆地冲了出去,迎面而来的凉风吹得他一个激灵。
林荫路尽头的小卖铺还开着,白鸽买了一捆香阴郁地走回家,路边有两个七八岁的男孩在对着放烟花,喷射四溅的火花在白鸽看来觉得触目惊心,他急忙往旁边躲,害怕那烟花崩到他的身上。
那些小孩的安全意识非常差,他们嬉笑着,扭打着,游走到了白鸽的身边,火星子在空中飞舞着,在白鸽的棉袄上烧出一个小小的洞。
“你们这两个傻”白鸽惊叫一声,狠狠地诅咒着那两个小孩,企图用威慑感镇住他们。奈何那两个男孩胆子很大,根本不受白鸽的恐吓,他们挥舞着手里的烟花高声尖叫着,张牙舞爪地朝白鸽扑过去,白鸽被两个八岁小孩追得落荒而逃。烟花迸出来火星落在街边停泊的汽车上,发出此起彼伏的警报声。
白鸽气喘吁吁地赶回家,把香递给了余彩凤,犹自拍着胸口惊魂未定。余彩凤挑出三根香点燃插进香炉里,狭窄的堂厅升起一道若有若无的白烟。
刘万宝在香炉面前祭拜了几下,依旧板着个脸,也不看白鸽。转身的时候,突然给了白鸽一个极为轻蔑的眼神,一言不发地走到里屋去闲坐。
白鸽觉得伤心透了,又急匆匆地打开门冲了出去。
白鸽在小区的路上漫无目的地闲逛,地上结了厚厚的一层冰,他走得急,没有注意脚下,在冰面上趔趄地转了几下,险些滑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