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般向下坠落了不知多久，忽然间似乎穿过了一道无形的屏障。身周气流的压力陡然消失，楚陌身体一轻，意识随之清醒。

呼吸着混杂着淡淡青草香的新鲜空气，楚陌睁开眼睛就看到头顶墨蓝的天空之上闪烁着点点星光，美丽、深邃而宁静。

死里逃生，楚陌有些失神地望着天空。他们凭空出现在草地上，周围没有坍塌的城墙，没有破碎的天空，没有风刃的乱流。

他能感受得到身下草地的柔软，泥土带着些许湿意的芬芳，幽微月色下婆娑晃动的树影。

自极乐城的天崩地裂中逃脱，楚陌一时如获新生般，感官分外敏锐，内心带着些近乎感动的喜悦观察着身边真实的世界。

云初的脑袋压在他胸口，如墨的秀发自肩头披散开来，失去血色的脸庞格外苍白。她的身体还在不断出血，鲜血染红了他的衣襟。

楚陌小心翼翼地坐起来，尽量不使云初的身体受到震动。

他手指搭上云初纤细的手腕，只觉她心脉微弱，时断时续，性命凶险到了极点。

这一探查之下，楚陌才发现云初的伤势远比他想象中还要沉重得多。

在凝聚了整个结界崩溃之势的重击下，云初体内经脉几乎寸寸断裂。

在这样的重伤之下，不管修为再怎么高深，最后都只有死路一条。

云初现在还能活着，还有微弱的呼吸，这本身就像是个奇迹。然而，她还能够撑多久呢？

楚陌从来不曾见过经脉俱断的情况下，一个人还能够活着的。云初的情况不容乐观，他能做些什么才能保住她的性命？

楚陌手掌一翻，掌心出现一面铜镜，正是造成极乐城结界崩溃的坎离古镜。

在巨剑击中云初的那一瞬间，坎离镜不知为何竟出现在云初背后。

若非它从中阻挡了一下，只怕他们二人在那样惊天动地的汹涌巨力中，只可能会是灰飞烟灭的下场。

也幸亏如此，云初此时还能留得一线生机。然而，楚陌低头凝视着铜镜，只见镜面已然碎裂。

拿在手上，已经感受不到此前那种奇异的力量。失去了神力的加持，与普通的铜镜别无二致。

粉碎的镜面上的每一个碎块，都倒映着他此时的面容。碎片中的男子，眼神忧急，隐含伤痛。

楚陌不禁一怔，什么时候开始，他也会露出这样的表情了？他自诩早已是心死之人，没想到还会有这般在乎一个人的时候。

他轻轻握着云初的手掌，不敢用力。凝视着她苍白秀美的脸庞，看着她在自己怀中一点点死去，楚陌对此却无能为力。

他心绪剧烈波动之下，适才竭力压制下去的噬心魔咒，再次复发噬咬着心脉。胸腔之中传来剧烈的疼痛，犹如万蚁噬身。

楚陌手指掩着嘴唇，身体剧烈地颤抖着，大口的鲜血沿着手指溢出。

剧痛之下，楚陌丧失了对外界的警觉。直到声音在身旁不远处响起，才惊觉有人来了。

“咦？刚才我明明看到一道白光。是在这附近消失的吗？”

声音听来略觉熟悉，楚陌眉头微皱，他不记得是在哪里听到过。

周围的灌木丛中传来沙沙的声响，那人正在逐渐接近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