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初看这位老人满脸伤怀之色，心中有再多好奇也不忍问出口。树木的枝干自窗口斜斜延伸而过，青翠欲滴的枝叶充满着勃勃生机。

云初望着自狭小的窗口中透过的一小片明净天空，惊觉天色已暮。自这个角度望去，可以看到斜阳在墙壁上投下的枝叶疏淡的影子。

云初默然感受着景物和时光之静美，直到此时才真切意识到她身处于距浮珑山千里之外。

在浮珑山时寂寞无人，她也常常这样安静地看着天光云影。猫又有时会陪着她，微眯着眼意态懒散。

离开之后才知想念，颜华、猫又与她离散各地，不知何时能有重聚的一天。

云初有些惆怅地轻叹口气，忽然就对这老人的悲痛感同身受。

玄英为了制服离渊不惜牺牲自己，肉身精血无存于世。向来敬若神明的师父死得这般惨烈，也难怪这老人至今想起都无法释怀。

屋内静寂，良久之后他再开口时，语气中饱含伤痛。“当年的事，我与神玉姑娘相商之后作出了那样的选择，实乃万不得已之举。每每想起师父的死，我总觉愧疚万分。”

“这些年来，这件事已逐渐变成我一桩心事，年纪越大便越是怀疑那时的决定。如果还有其他的选择，也许可以不必如此。”

他说到后来声音渐渐低了下去，云初听得云里雾里。她虽然不明所以，但隐隐约约意识到他口中所说之事必是干系重大。

仙魔大战中必然隐藏着世人不知晓的秘密。云初有些震惊于莫长岳表现出的遗憾与愧疚之情，他话中之意竟像是自己与玄英的死脱不开干系似的。

但这怎么可能呢？所有人都知道玄英是怎么死的。他以自身精血为牢将离渊永世困在结界中时，在场的人不在少数，决计不可能出错。

云初惊疑不定，静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莫长岳神色委顿，往日里的精神活力正在迅速自他体内流失。他真是老了，身体虚弱的情况下忆及往事竟无法自拔。

也罢，说出来也好。这件事如同千斤重担一直压在心头，不说出来他永远也不得解脱。

看到云初一脸的迷惑，他微微笑了一笑道：“我说的这些你一定摸不着头脑吧？”

云初微微点头，他继续道：“说起来连你师父都不了解此中详情。我们合力隐藏起的这个秘密，折磨了我许多年。告诉你也无妨，以你局外人的身份，听完之后或许可以评判此中是非。”

他微微仰头，思索着该从何处说起。风吹起树叶沙沙作响，更添静谧之意。

“我们师兄弟四人当年还有一个小师弟，姓凌唤作飞扬。”他长长叹了口气，神色哀痛似乎不忍再说。

“世人皆知我的小师弟在仙魔大战之时死去，却不知他是如何会死的。他是……”

云初知道他所说的是那个秘密的关键之处，凝神静听，被他话语中盈造的幽秘气氛所感染，不由得屏住呼吸，毫无来由地有些紧张。

莫长岳话音突然中断，云初不觉有异，问道：“他怎样？”

他瞳孔微微放大，嘴巴微张，面容之上呈现出一种不可思议的神情，似乎是对什么事情诧异到了极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