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后余生的滋味,就像喝了一碗变质的凉茶,除了酸涩,就是苦味,没有丝毫的回甘。
陶青蓝站在湖心岛断毁的栈桥边,整个人显得摇摇欲坠。她在极度紧张过后,浑身的伤痛像是与她作对一般,一股脑的找上门来。
她藏在灰色工作服下的背部,在汗水的洗礼下,湿黏得阵阵发痒。可如果只是痒,她还可以忍受,偏偏灼伤的伤口与护工服沓在一起,外面还有灰色工作服不时的摩擦一下……那每一次钻心的疼痛,都让她痛痒难分,苦不堪言。
她脸色煞白的看着眼前,抱着陈寂嚎啕大哭的艾辉,虽然有感于他们之间的情谊却做不到感同身受。
毕竟,她身上的痛,归根究底来自于陈寂的“馈赠”,她不恨他已是最大的宽恕。
陶青蓝走到虎子面前,忍痛深深鞠了一躬。她欠他一声感谢,不仅是为今天的舍己相救,也为昨晚那块加餐的火腿。
“谢谢你!”她说得由衷,即便声音已经沙哑,此时却没有任何一句话能够完美尽数她对虎子的谢意。
她的感谢换来虎子连连摆手,“没啥......那个......妹子啊,你没事儿吧......”
全场最狼狈的人,却在关心别人……陶青蓝看着虎子身上的伤,还透着血意,千疮百孔的心被他那句“妹子”感动的一塌糊涂。
她没有兄弟姐妹,独生子女的孤独,让她一直向往同学口中的那些“平常口角”却又”血浓于水”的牵绊。如果她有个哥哥,也许便会像虎子这般吧,不顾生死的伸出援手,即便弄得一身伤痕也不会喊半句疼。
她心里不住的想,口里也多了些善意的嘱咐:
“下次遇到这种情况,你绝对不能跳下来。”
生命如此宝贵,末世又太多险恶,即便虎子救的是她,可谁又能保证他每一次的舍己救人,都能幸运抽身而退?
陶青蓝无法预测那样的结果,她只能发自内心的希望——虎子能在末世平安终老,愿他好人终究能有好报。
不远处,李子枫正用仪器进行定位,没过多久,一艘纯白色的游艇从人工河渠进入湖泊,向着湖心岛开来。
陶青蓝看出,这是陈寂几人稍早就安排好的退路。
虽然相处短暂,但经过这两天的时间,已足够她了解这支训练有素、准备充分的队伍。
“上船,这个地方不能久留。”陈寂将出诊箱放入游艇,转首对着众人说。
他看得出来所有人的体力已经到达了极限。脚下的地下水道错综复杂,如果还有其他的清道夫没有现身,那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虎子却显得犹豫不决,他看看陈寂,又看了看陶青蓝,心里知道因为自己的私自插手,让副队心里已然不快,可若陶青蓝不能搭船,她便只能留在这个四面楚歌的怪物窝里,这又跟杀了她有何分别?
陈寂看出他的顾虑,脸色明显不悦,他十分想敲着虎子的脑壳告诉他,这里随便踩块木板都能划到对岸,可视线一接触陶青蓝穿着的灰色工作服,眉头就因着惯性聚拢到一起。
[真是麻烦的存在。]
他委实不能让这件衣服出现在A市,至少在田教授痊愈之前,不行。
“你们先上船,我有事问她。”
他长腿一伸,几步便跨到陶青蓝面前,示意她跟他去到一边,不想他们之间的对话被其他人听到。
陶青蓝摸不准他的想法,只得乖乖的尾随其后。
事实上他们并没有走出多远,陈寂选择了正门外的一棵柳树,用以遮住陶青蓝本就干瘦的身体。
看着眼前不断放大的面孔,陶青蓝被生生堵在柳树与陈寂之间,无法动弹。
她感觉到后背传来的被树皮隔得钻心的疼,咬牙切齿的望向了居高临下审视她的陈寂。
“你想干嘛!”这种暧昧的姿势,显然不该出现势如水火的两者之间吧!
只见陈寂单手撑在她耳侧,身体微弓极尽所能的远离她,他眼神中的嫌弃,仿佛对她的说辞恼的厉害。他嘴角不自觉的抽动了两下,极力压住心中的不满,另外一只肌理分明的大手,毫不迟疑的指向了她藏着文件的侧腰。
“你藏东西的技能还得练练。”
他知道了!怎么可能?!
陶青蓝双目圆睁,忽的想起适才爬下管道时,她因为没有抓紧而掉了下来,幸得虎子机敏充当了人梯,她才将将稳住了身子。
陈寂当时就站在附近,他一定是那时看出的端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