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要瞒着我?”石戋眼眶不知何时红了,视线盯着床榻上已是瘦骨嶙峋的老妇人,声音隐隐带着哽咽。
荆娘也是眼眶蓄满泪水,看着眼前的石戋,声音断断续续的,像是激动而导致呼吸不畅:“小姐…老婆子这,这身子骨弱,三灾六病的,不用担心…”
石戋扶荆娘坐起身,在其身后加了二个软枕,试图让对方靠的舒服些。
又抬手给荆娘顺气,见对方呼吸逐渐平缓,才语气尽量平和说:“若是我今日不来,荆娘打算瞒我多久?”
荆娘张了张嘴,却没说出话来。她知道,若非今日石戋前来发现,她至死都不会让谷子去报信。她已年老,再也帮不到石戋什么,她现下唯一能做的,就是不拖累对方。
石戋紧抿了唇,见荆娘沉默不言,小小的一室间,静默的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荆娘。”石戋哑着声叫了一声,见对方红润着一双饱经沧桑的眼睛望着她,石戋脸上又很快露出一抹笑容,轻声道:“你得的只是小病,只需调养一段时间,身子又会和以前一样硬朗…你不是答应过戋儿,等病好了,再回来我身边照顾我吗?”
荆娘听到这话,再也忍不住心中涩然,伸出双手,颤抖着朝石戋抱去,石戋含笑投入荆娘的怀抱,一如儿时那般。
往日精干并温和的脸上,此刻只余下苍老与憔悴,荆娘无声的落泪,生怕泄露出一丝哭声,惹来石戋伤心。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石戋臂膀上的衣衫已然湿了一片,时而温热时而冰冷。
石戋下意识抱紧了眼前只瘦的皮包骨的荆娘,嘴唇死死的抿在一起,碧水般清透的眸子,似有水纹来回掠过。
荆娘的怀抱很暖,一如往昔…
那日母亲溘然长逝,石戋眼睁睁看着一群小斯骂骂咧咧的走进房间,将床上毫无生息的母亲,放在一张破败的木板上抬走,任年幼的石戋阻拦打闹,皆无济于事,只是眼睁睁看着母亲消失,石戋知道,母亲永远的离开了,且再也不会出现,晚上也不会再有人给她讲故事哄睡…
这一日仿佛格外漫长,漫长的让石戋觉得,好像连时间都随母亲的离开而停滞不前。
蹲坐在角落里,尚且年幼的石戋沉浸在母亲的离去中久久不能自拔,心冷身冷,彻骨的寒意肆意的包裹着她。
夜幕来临,入秋的夜晚寂静而孤独,石戋梦魇般从地上起身,小小的身子却因久坐麻木,几步一跌的从外间,走到里间,看着不远处凌乱的床铺,石戋一步一顿的走了过去。
昨夜在这里,她还睡在母亲怀里打闹…
小小的身子,手脚并用爬上床,床单上残留着干涸的血迹,石戋却丝毫不嫌弃,因为她知道,那是母亲唯一留下的东西。
卷过被子盖在身上,石戋摊开小手把床上星星点点的血迹尽数遮掩过,那是母亲的…
石戋小脸上终于露出满足的笑容,昏睡了过去。
次日,迷迷糊糊的石戋似乎察觉到有人再摸着自己的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