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是孩子贪心还是父母找不来小篮子,那些篮子大得能装下小娃娃。
仁德宫寝殿外的甬道上,站满了等待光帝起身的典仪官、内侍、宫婢、和护卫。他们神情喜悦而郑重,带着有幸参加此等盛事的骄傲。
光华府内,花厅中几桌低矮,甄连城一身大红的吉服,盘腿而坐,微合了双目,指尖轻拨面前的瑶琴,舒缓的琴音似水流出,缱绻宜人,风月无边,一曲弹罢,他的面色红得如春日晚霞,说不清是琴音醉人,还是喜事临近而微微悸动。
府中的管家仆人笑盈盈地向他贺喜:
“恭喜相爷!”
“贺喜相爷!”
……
甄连城立起身,一一笑着应了,随手赏了一人一颗金珠。虽有诸多波折,然而他终究还是会与贾东风得成眷属,日日夜夜陪在她的身边。
站在她身边的人,终究是他,而不是旁人。
穿过垂门,跨出光华府大门,甄连城施施然步入十六抬大红鸾车,看着车内精细装饰的大红洒金百鸟朝凤锦缎花纹,坐垫上金线细细勾勒的鸳鸯戏水交颈嬉戏图样,嗅着令人神志清明的龙涎香,静静数着车轱辘的声音,脑海中一帧帧闪过他与贾东风相识相知的画面:
彼时她的眼中只有他名满天下的兄长,间或会让他带一些诗文回去请教甄连璧,他却鬼使神差地截留下来,绞尽脑汁字斟句酌地学着甄连璧的自己替她修改,隔几日带给她,偷看她羞涩欢欣的笑颜。
或许那不是少年的淘气,他恐怕那时便有了替代甄连璧的心思。
他苦练洞箫与她的琴音相和,只因她同时擅长琴箫,曾经无不遗憾地说,琴音与箫音是天生的绝配,只可惜自己一人无法同时演绎这人间仙乐。
她不知道,自己曾经多么欣喜和在意大唐三绝的东风连城,这是他们曾经最亲密的联系……
哪怕是上首阳山,也是因着她狂热地向往那个地方,希望大周能有一个首阳山下来的名臣,而她身为女儿身,玄微子又从不收女徒。
只是在首阳山上的岁月中,他不曾想到兰陵巨变,家族巨变。百年人丁兴盛的世家,转眼只剩他一人。
他便是那时雪藏了自己的心思,发誓要以复仇与光复家族为余生的目标。
得知她干出抢夺甄连璧,未婚生子,广纳面首的荒唐事,他更是曾经恨她恶她,恨不得杀了她,涤荡自己纯净的爱恋。
直到叶南风发起宫变,看她娇弱无助地垂下眼睫,直到看到她用曾经看过甄连璧的那种眼神,看向傅欢情。
他才如遭重击,再也抑制不住内心雪藏多年的汹涌爱意。
他不曾料到,她爱过一个人,又爱上了另一个人,自始至终,自己这个最努力靠近她的人,最有资格得到她的人,却一直得不到她的心。
所幸今日终得圆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