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夏醒过来的时候,天还只是蒙蒙亮,地球都还睡着。
鸟儿还没起床,晨风也还赖在狱法山上,不肯动身。
只有万物,梦中安睡的宁和呼吸声。
比身体触觉更先一步唤醒她的,是鼻尖熟悉的气息。
和指纹一样,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专属气味。
这是根据自身的生活习惯,饮食甚至性情,经年累月慢慢沁入骨血中的。
即便你换了新的香水,用了新的沐浴露,它就像你的底色,始终淡而不散。
因为身量的差距,已夏睁开眼看到的,是顾寒慕清晰而安稳的喉结。
他的下巴抵在自己额顶,她都能感觉到浅浅的胡渣。
磨蹭在自己的皮肤上,有些隐密的麻。
从一夜都未松懈的怀抱里,微微往后撤开些身体,已夏想仰起头看看近在咫尺的人。
可她刚动,头顶的那个人,好像一下就被她惊醒了。
腰间的手臂动了动,然后攀援而上,在她背心轻顺地抚了两下。
仿佛,在保养自己很心爱的藏品一般。
“怎么这么早就醒了?睡得不好吗?”
大概是因为刚醒,所以顾寒慕的声音,没有平时那么冷冽,添了几分温醇的低哑。
已夏刚抬头,视线就被一阵黑影模糊,又很快恢复光亮。
眉心,落下一个轻柔的吻。
已夏微仰着头,顾寒慕向来冷淡的脸,在这个清晨好像添了一丝柔缓。
她眨眼看着他,一时没有说话。
一夜混乱失措的梦,她睡得不太安稳,总有些半梦半醒的游离。
恍惚间,好像一直有一只手安抚着她也有一个胸膛,替她挡住了那些横冲直撞的噩梦。
睁开眼看到熟悉的脸,和梦里那给她抚慰的手与胸膛,毫无嫌隙地重合在了一起。
突然就觉得,心口多了些安稳。
“乖,时间还早,再睡一会儿。”
大概是看她有些呆呆的不说话,顾寒慕又低头在她额前亲了亲,语气软得像在哄女儿般。
一边说着,手下的怀抱又紧了紧,把人往自己胸口,又贴近了些。
已夏其实觉得有些太紧了,可又无端贪恋,盈满鼻间的气息。
有种历劫归来的庆幸和患得患失,所有熟悉的感觉都让她心安。
就在这样混混沌沌的纠结里,已夏迷迷糊糊地再次陷入了梦里。
只是这次的梦里,无风无浪,静谧了很多。
这个“回笼觉”的质量甚至高过了整晚的睡眠,已夏再次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
她翻了个身,顾寒慕已经不在身边。
下床拉开窗帘,今天是个好天气,冬日晴阳,照得人心生暖意。
走到客厅,顾寒慕恰好从厨房走出来。
看到已夏,悠长的眼眸里散出柔色:
“起来了?先洗漱吧,我买了早餐,出来就可以吃了。”
到了洗手间,已夏有些意外地发现牙膏已经挤好,漱口杯里也接了水。
用左手刷着牙,动作有些迟缓笨拙。
已夏看着镜子中的自己,额头还有些肿,脸色也一般。
可心里,却好像缠着丝丝绕绕的甜意。
而脑子正在云游:其实真的再高冷薄情的男人,也可以体贴细心的,只看他们想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