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尹说这些话的时候,脸上依旧是平静的云淡风轻。
和当初说起自己的儿时经历时,差不多的神色。
可已夏还是在那明艳利落的容色后,看到一种,透着腐朽气的灰败和绝望。
如果当初说起童年,只是单纯的失望难过。
那现在,安尹眼中更多的是被桎梏于深渊,看不到一丝阳光的放弃与绝望。
海浪声在耳边一阵又一阵,仿佛把这些带着悲伤的字眼,一字字拍进了已夏心里。
咸湿的海风拂过,她不知道自己脸上是泪,还是潮气。
好在命运,还是给安尹留了一丝希望和光亮。
后来,她遇到了现在这个男朋友刘诚。
刘诚是个建筑师,不是很善言谈,但却是个很温暖有包容心的人。
他并不介意安尹的家庭,也抚平了她身上许多的棱角和防备,让她变得柔软。
所以当刘诚需要到燕城工作的时候,安尹毫不犹豫地就跟着他来了。
她生命里最重要的两个人都在这里,她有什么理由不来?
可能是因为离得远了,安尹家人对她的控制剥削,似乎比以前弱了些。
而安尹对她爸爸的惧怕,似乎也被这距离冲淡了些,也慢慢学会了对无理要求拒绝说不。
一切,明明都在朝着更好的方向发展。
那些魔鬼,为什么又会出现?
匆匆而至的夜色里,有陆陆续续归家的路人。
他们或形单影只,或两三相依,但至少,都在走向让他们心安的归处。
可安尹,到底要怎么才能彻底摆脱,那些无休止的纠缠?
已夏的视线落在幽暗的街灯路影中,一时有些失神。
“她弟弟这次惹的事挺麻烦的,不是给点钱就能解决的,安尹她处理不了。”
顾寒慕沉落的声线,打断了她的思绪。
顾寒慕眼中的光明明是凉的,可拢在已夏周身,却又绵延出一种无尽的悱恻温意。
凉而温,像玉。
他伸出手,缓缓牵过已夏,剑眉里跃过些许不快,握在掌中的手比他想的要凉些。
把车内的温度调高了些,他的嗓音似乎也被熏得多了些热度:
“你不用太担心,我可以帮她。”
偏眸,已夏看着身侧的人,似乎在等待他的下一句话。
认识这么多年,曾经在一起的时间也不算短,已夏自认对顾寒慕还算了解。
他不会特意跑来,就为了告诉她:安尹家出了事,她处理不了而已。
他从来是凉薄,不爱管闲事的人,他也没那么热心,会主动提出要帮安尹。
既然来,必然是有下文。
只是她猜不到,这下文会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