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老伯,如今沈迟在沙洲府城,杀了我们两个人证没有好处,只有我们出现在沈迟面前亲口作证,文非吾的罪责才能做实啊。”
珈蓝说完这句话,嗓音陡然拔高变得尖利,“你想想啊,如果我们死了就是死无对证,文非吾这案子就一直存疑了。”
噗嗤一声笑,又有几声拍掌响起来。
“珈蓝真是聪明,说的一点没错啊。”老仆笑道。
小图已经挪动到亮着灯的窗下,听到老仆在这时候还能笑出来,忍不住无声往地上啐了一口,真是老怪物!
“所以,我想了个办法。”
只露出半个脑袋透过窗缝看着屋内的小图,见到坐在绣墩上的老仆将手放在女子头顶,面上一副生杀予夺的样子,还略略透出惋惜。
“就让珈蓝一个人死就好了。”
少年跪坐在地上,虽然神情骇然,身体却丝毫未动。珈蓝则尖叫一声扑倒在地,紧抱着他脚腕不住恳求。
老仆心内嘲讽一笑,所以他不需要带任何帮手啊,杀珈蓝这一个弱女子不需要花费力气,一旁的小狼也决然不会出手帮忙,事情如此进展不费吹灰之力呢。
他手指放在唇上轻轻嘘了一声,珈蓝顿时噤声,只是身子仍然如筛糠般抖动个不停。老仆对她的反应很是满意,伸手拈起她的下巴柔声道:
“这才乖嘛,要听沙老伯把话说明白啊。”
“我这是给你机会呢,珈蓝。”
他手指下移,托住珈蓝苍白的脸在手掌上。
“啧啧,如此我见犹怜的丫头,若是为白秀才之死痛苦不已,难以忍受良心的谴责而选择留书自杀,想必整座沙洲府城的人们都要心痛啊。”
“这个为沙大人立功的机会岂不是更好?”
老仆神情自得端详着珈蓝已然变得扭曲癫狂的面庞,从肩头取下包袱打开,里面是一捆麻绳和一柄匕首,他又拍拍胸口的衣襟向珈蓝道:
“遗书我也备好了,珈蓝你只管上路便是,匕首和绳子选一样就好。”
神色温和还带着慈爱,如同哄自家爱吃的小孙子,两颗糖你吃哪一个都行。
珈蓝手指抠在地砖上的泥缝里,声音也是瑟瑟发抖,“你们,好狠啊!”
卸磨杀驴,自己早该料到的,悔只悔自己竟然为了钱财甘心被他们驱使去害文家公子。
她此时后悔了,若自己不做这些恶事,想必也能与那青衫磊落的公子偶遇,暗生情愫,最终结为连理。他虽然安于清贫,但与此刻保不住的性命相比,钱财着实是毫不重要的东西了。
更何况,以他那样的出身,即便清贫又能清贫到哪里去呢?听说连皇帝都亲自下旨派钦差前来查这桩案子,有皇帝撑腰,他们还能害得了文公子吗?
珈蓝忽地抬起头,方才面上的凄惶恐惧消失不见,她睁大眼睛面色狠厉,哈哈哈仰天大笑。
小图放下按着袖箭机括的手指,心里翻了个白眼,这屋里没一个好东西!见那老仆要杀掉人证,他原本还想发出袖箭先杀了这老仆的,看来这女子自己有办法了。
果不其然,珈蓝大笑之后又望向蜷缩在一旁的小狼。
“我们先前怎么说的?连皇帝都站在文公子那边了,咱们此时若是找那钦差翻供,说出实情还算是功过相抵,或可留得一命。”
“小狼啊”,珈蓝走到少年身旁站定,小狼的身子更加蜷缩成一团,“沙启烈恐怕没有跟皇帝作对的本事,他若是出了什么事,咱们这两个污蔑文非吾的人还想活命吗?”
珈蓝看着小狼额前的蓬乱头发遮住他半张脸,知道头发遮盖下的少年在沉思,在权衡。
“你和我联手,杀了这老头子,出去找钦差说出实情,那时咱们才能活。”
珈蓝声音转得急促,“他老了,又不会武功,打不过你。而且,他今晚是一个人来的。”
小图觉察到坐在墙角的少年在听到这句话之后,长长额发遮蔽下的眼睛似乎一闪,看向他所在的方向。
这小子察觉到我的存在了?小图气息猛地一滞。
但不及小图有所动作,老仆已经大笑着站起身,带着戏弄调笑对珈蓝一礼,“珈蓝姑娘有胆色,老夫佩服。”
“可惜小狼与你不同”,他也背着手走到珈蓝身旁看着蜷缩在墙角不动的小狼。
“若是沙大人不好了,小狼的妹妹失了庇护,那可是活不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