幺幺在一群小孩老人妇女之间还挺明显的。
她个子不高,但是在这些常年劳作坨了背的人之间,她不算矮。
“她怎么来了。”
她来了一看到这电影就知道他们没走了。
宫鸿几个蹙眉。
其实幺幺知道宫鸿几个一定没走。
他们不是那样的人。
一听到有电影在放,她就知道是他们。
幺幺环顾四周,没看到熟悉的身影。
只有一个不算大的幕布被束在两个稻草人上,四个角束好,整整齐齐的。
幺幺在四周找了找,投影仪放在对面地里的一个木桩子上,大家自觉地没去碰它,也有可能是没注意到。
但是都没那三个人。
幺幺看了眼电影进度,已经放了一半了。
12分钟的时候是老兵第二次发病,他想到了自己身处的战场,响声不断,而他趴在家里的灶台边,死命地瞄准前方的敌人。
那段情节他们拍了一整天。
因为老兵趴了很久。
“我打死他了,他死了。”
四五个小时之后,他才起身,摇晃着扶住了灶台,指着对面一捆木柴说那是死了的敌人。
“嗯,你成功了。”
化外音这么回他。
他笑得像个小孩子,露出掉的只剩一个牙齿的牙床。
田埂地里没了声音。
大家都沉默了。
“你看,老爷爷为了保护我们的祖国,一趴就是几个小时,就为了蹲守一个敌人。”
是个年轻的妇人,她怀里抱着一个孩子。
在村头见过的那位。
长大后想买大车车的那个。
“嗯,老爷爷好可怜。”
孩子的墨瞳里闪闪发亮,盯着他妈妈的眼睛一眨不眨,隐隐有泪光。
“爷爷可怜吗?”
那妇人摸了摸儿子的头:“爷爷是伟大。”
“伟大的人都好可怜。”
小男孩抱住自己的妈妈。
他妈妈不说话了。
不少小孩子都看着那个趴在妈妈怀里抹眼泪的小男孩,小手揪住了自己家长的衣摆。
“是啊,那个时候没有他们那里有我们的安逸。”
云夏村是个安逸的小村子,穷是一方面,被人保护着是一方面。
旧时代下,他们被保护的太好,以至于觉得外面的世界都太过复杂和不安全,长久地呆在这里,慢慢地和新时代脱轨。
山路崎岖水路婉转在以前是他们天然的保护屏障,但是现在,这些都成为他们外出看世界的阻碍。
幺幺看着大屏幕里的画面,安静地听着村子里人们的谈话。
夜风正好,吹起稻香一阵。
幺幺的阿妈阿爸也来了,他们是来砸场子的。
因为家里老人去了,这会儿村里还放电影,这不是故意在找茬吗?
后天老人要出殡了,这会儿整个村里人到了他们家面前都是哭丧着脸的。
见到两人来的时候,围观的人下意识的哭丧着脸,但是他们发现,自己没法更伤心了,看电影看得他们就够难过的了。
“三儿。”
坐在前面的老人叫唤了一声。
“诶。”
幺幺的阿爸赶紧过去。
“看。”
老人颤抖地指着屏幕里的老人,他正弯着要捡起刚才被他认作敌人的柴。
他弯腰的动作很艰难,好像每一步浑身的骨头都在用力,没一下都在用全身的力气去弯腰。
“我和你妈妈都这个年纪。”
幺幺的奶奶八九十岁去世的。
村里人活到这个岁数的不多,仅剩的就现在这一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