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么一哭,墨烟急急走了进来,她弯下腰去掺起母亲的手臂,不经意避开了那亮晶晶的袖口:“母亲,你别这样。大姐一直忙前忙后,自家骨肉,你有什么不放心的?她要走,早在父亲去世,就,就走掉了呀,何至于还磨到现在?”
二娘呸的啐了一口:“你个臭丫头,懂个屁!要不是我一直为你们姐弟二人谋算,你们现在只怕光着身子在外乞讨去了。什么自家骨肉,你那死鬼爹爹何时带你们进过书房一起算账?家里铺子上的事情只有你这好姐姐门清儿,我们娘几个算个屁,连给人家提鞋都不配。你那爹爹把她的嫁妆都准备好了,你呢?你也已经及笄,可见你父亲给你相过一门像样的亲?”
“母亲,不要浑说了,你是伤心糊涂了。”墨烟强撑着笑,“大姐,你别和母亲一般见识,父亲出事,她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人都糊涂了。”一边哄劝着,与钟婶一起将二娘连拖带拽弄了出去。
墨染被二娘这一闹,刚刚积聚起来的勇气生生散掉,浑身无力跌坐在炕头。只是盯着那首饰盒发呆,直到墨烟走进来,叫了一声大姐才回过神来。
“大姐,你不会真的丢下我们不管吧?”墨烟轻轻走过来,蹲坐脚边软软地趴在她膝头,怯怯地问。
墨染鼻子一酸,只觉得膝头一点潮热,她伏下身去靠在妹妹的肩头。少女的发丝柔软清香,抚在指尖顺滑柔软。她紧紧握起拳头,直到指尖在掌心中落下深深的刺痛。不管怎样,得想法子活下去,为着弟妹,也不能先松了这口气。
墨染一番打扮早早地立在清水楼北门等候,这门对着清水河,比不得正门的富丽堂皇,不过是下等人出入的便门。依着清水楼生活的平民沿河一溜烟摆开各种杂摊,供给出入的脚夫、艺人、小厮、伙计、厨娘必需品。
墨染那一身装扮已比平日低调许多,可站在那满是菜叶泥土的青砖路上,仍旧显得格格不入,因面上蒙了一层青纱,越发惹得那些袒胸露怀的妇人们嗤笑。
“喏,又来个卖的,还是个嫩雏呢!没得脸见人。”妇人们挤在一处毫不忌讳的哈哈大笑,不时大喇喇的瞟过来,上下打量着她,直羞得墨染一点点退到墙根儿处,不敢抬头。
盛世之下,女帝执掌民风开化,女子不必于街中避人,也可抛头做一份工挣钱。京都则更加开放,多有那厉害娇娘为自己挣得一席之地。可不管何朝何代,只这风尘之中女子是上不得台面的。
“来啦?走吧。”身边暗想拂动,一众女子不知从哪里突然出现,擦过墨染身边,拽过她悄无声息消失在那黑漆漆地布满油污的木门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