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王衡之的抉择是对的，上一代人的恩怨又何苦纠缠不清让下一代跟着遭殃，可顾盼心里清楚，只要她还活在这世上一天，她就绝对不会宽恕这些人曾犯下的过错。

将案板上的菜刀放进清水里清洗干净，顾盼收拾包袱，准备带着女儿回家。

“娘，我不回去了。”

这一回，淮宋再也没有瞒着母亲，将内心的真实想法告诉了她。

“其实王衡之一家子也不欠咱们，婚约究竟也是毁了，这是已经发生过的事实，改变不了的。”

望着母亲的神色，淮宋心里头越是沉重。

“我想在江南和您一样做个厨子，我想自己出去闯一闯，娘，您就答应我吧。”

就算女子终究是要嫁人，可她淮宋是真的不愿意就这么将一生荒废在一间屋子里刺绣。

她不是适合养在笼子里的金丝雀，更不是娇嗔着去服侍相公的妻子。

只有在厨房里，唯有在厨房里，她才觉得这辈子充实且有意义。

“淮宋……”

“娘不必劝我了，我心意已决。”

顾大嫂最终只是一声嗟叹，伸手抚在了女儿脸颊：“想当年你娘也是想要在京城闯下些名声，谁料如今却是这副境地，算了，淮宋，你若是真想，娘不会拦你。可你记好了，日后在外头吃了亏受了委屈，没人能帮着你了。”

淮宋笑着点头，吃亏受委屈什么的，她这几年似乎没少尝，只不过临走前还有个疑惑在心中，终于是当着母亲的面说出：

“娘，王衡之方才说什么我的身世，究竟是怎么回事？”

淮宋自认她的样貌随她娘，父亲淮四生的粗犷，就连弟弟淮南也不怎么随父亲。

儿时时常有邻居同淮宋说笑，说她是爹娘从渔船里捡来的，常常唬得淮宋一顿大哭。

在她的印象里，娘虽然严厉，却是衣食住行从来没让他们委屈过，父亲虽然其貌不扬，却最是喜爱淮宋，经常给她买衣裳买吃食，这一家子，远看近看，似乎都没什么问题。

王璟仍旧站在假山旁，心情复杂地看着这对母女。

那一刹，他的心居然在犹豫。

犹豫着，这等平静的生活，由他来打破是不是显得太残忍了。

父皇带着太子征战边疆，京城里突然留下了五哥一人一手遮天，几方势力闹的沸沸扬扬是谁也不肯让谁。

王璟自然清楚，父皇带着太子离开的原因，传位的时候也该到了，届时这京城里谁胜谁负，都得新皇登基后，成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那个定局。

可即便如此，这权利还是吸引着各方人士不要命地追逐和抢夺。

“淮宋，你不需要听王衡之那小子胡说，你只要清楚，你是娘的好女儿就可以了。”

这话说的相当滴水不漏了。

王璟眼瞅着顾盼答应了淮宋的请求，“噌”地一声便蹿到了淮宋身后。

“我也一块留下好了，也好有个照应。”

顾盼应该带着女儿回去，留淮宋一人在江南，实在是太危险了。

“你跟着掺什么热闹啊，走开走开，烦死了。”

淮宋一脸嫌弃地推开了他。

“我也想在江南找份活儿干啊，总不能白吃白喝的吧，再说了，顾大嫂，你家淮宋一个姑娘家的，万一以后遇到什么事，也好有个照应。”淮宋越是将他往外推，王璟越是不要脸地再贴上去。

“王少爷本来是咱们家的贵客……”顾大嫂显得十分为难。

“什么贵不贵的，我家管叔这么一出去，还不晓得什么时候回来了，不如我就趁机在外头历练历练，好长长见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