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前一阵暑热天里,灵璧她们几个还捞到过一个绑了三道红绳的红布包。有人还当这回捞到大财了,见者有份的话儿还没出口,打开一看,里头是个夭折的女娃娃……他们就给她撒上红花,埋在了岸边的地头上……这样的事儿他们哪年遇不上,想着他们比他们也大不了几岁,怜悯还来不及,也就不那么害怕了。
可不知怎的,只要一想到活活撅断鸡腿的场面,心里还是瘆得慌,甚至于都不敢去看它的眼睛。
他从前只晓得鸡的眼睛阴区区的,却不晓得鸡也会淌眼泪。
就见视线之内,有只肉乎乎的小手伸过来,握了握桑硕已然骨节分明的大手,桑硕就显而易见的神色一松,小手缓缓松开,复又缩了回去,搭在了太湖的肩头。
抿了抿嘴,陈既庭心里越发苦闷了起来。
灵璧不是很想说话。
邪门是邪门,可多大点子事儿,这些年她同哥哥弟弟就没少干这跟鸡屁股后头捡鸡蛋的事儿。
就连桑础都知道,甭管老鸡婆还是新鸡婆,但凡在自家下了蛋,那必得仰直了脖子,咯咯咯地叫得全家都知道不可,可一旦在旁人家下了蛋,那叫一个做贼心虚,从来不声不响的,再不肯叫人察觉。
虽说都想不懂这都甚的毛病,可这真不值甚的,热热乎乎的还给胡三婶就得了。
她敢说,这么些年,胡三婶养的鸡婆都换了不只一茬了,可自家从未昧下一个蛋。
她晓得胡三婶心里不痛快,可就像太湖说的那样,自小喂到大的鸡婆偏不肯在自家下蛋,自然有它的缘由,心平气和的找原因不好吗?
难道好好一个人,就只能指着桑树卖槐树,冲只鸡撒气吗?
“谢谢硕哥……”太湖蜷缩在灵璧的臂弯里,小心翼翼地摩挲着一个白天不见就好像褪了层颜色的鸡婆,蔫哒哒的朝“救命恩人”道谢。
“这已经很好了,硕哥……”紧跟着,芙蓉也知机地接过话头安慰他。
其实她还没有从方才的一幕中回过神来,不过就是回过神来了,也想不通既然已经断了腿,又何必还要多此一举地大弄乾坤。
不过一只鸡罢了,生来就是挨刀的。
只是大伙儿,甚至于陈既庭看起来都很把它当回事儿的样子,她显然不能这么说。生老病死乃人之常情这样的话儿,也只能放在心里。
不过到底又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她总觉得桑婶娘怎的也算是他们村上数一数二的全和人了,能粗能细,有柔有刚。
谁曾想根本不是这么一回事儿。
否则也不会被胡三婶那样一无可取的人在家门口这样打脸了……更何况,灵璧这都九岁了,这么大的姑娘,竟然还往桑叔父肩上爬,桑婶娘也不管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