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酒壶放到矮几上。
“我并非妖族,他们自个的事儿,就让他们自个解决去。”
陆尘心浅浅一笑,不做评论。
他伸手在矮几上方掠过,原本摆放上古纪事的地方,出现了两盏玉制酒杯。
酒壶自己慢悠悠地飞过去,给杯中斟满酒液。
“这是逢机上次下山回来带给我的,所剩无多,你可要省着点喝。”
他虽说着这句话,自己却先拿起酒杯,小酌了一口。
辛辣的酒液如同尖刀划过咽喉,他眉目淡然,面不改色。
口口声声来讨酒喝的梵蓁却没有动作。
“我有一事,想问一问你。”她神情严肃,语气不容拒绝。
“有话不妨直说,你这模样倒像是兴师问罪。”
梵蓁目光如剑,冷声道,“你是何时将非痕关入锁妖塔的?”
陆尘心不豫,面色微沉。
“此事与你无关。”
“与我无关?”梵蓁淡然的脸上浮出薄怒,“如果那只小烨鸟先遇到了非痕,你当如何?”
“那是他们之间的缘分。”
“可我不许!”梵蓁拍案而起,“凡人的命运由神仙安排,可你是神仙啊,怎么会信了那荒唐的缘分呢?”
她大概是真的气极,将满身淡然抛了个干净。
陆尘心仰视她,气势却不落下风,语气仍是平缓的,仿佛所述之事与自己毫无关联。
“我曾从姻缘镜中看见过,她的缘分另有其人。”
总之,不是他。
梵蓁衣袖一挥,两盏玉杯滚落,烈酒撒在石头上,转眼化烟。
陆尘心突然明白了什么。
只见梵蓁神情狠厉,一字一顿道,“管他是姻缘镜,还是天道命运,但凡拦了我的路,大不了毁了便是。”
梵蓁是个言而有信的妖怪,也有言而有信的实力。
陆尘心很想阻止她,可神识一点点从脑海中剥离,他眼前的梵蓁渐渐模糊,就如他最初见她那样,化为一团黑烟。
他怎么就忘了,这蛇妖发起狠来,可不管是自己人还是敌人。
矮几上的酒壶消失,而在陆尘心藏酒的柜子里,安安静静地放着两壶烈酒,未曾有人动过。
梵蓁深吸了两口气,郁积于胸的怒火渐渐熄灭,她重新坐下,凝视着趴在矮几上熟睡的陆尘心。
平静无波的淡紫色瞳孔深处荡起一丝涟漪。
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莹白的指尖刚碰到男子的发丝,便被一声惊呼打断。
“师尊!”
洞口站着一个少年,原本沉稳的心性也因眼前所见而惊慌。
梵蓁认得,他是陆尘心收养的孤儿,亦是陆尘心收下的唯一一位亲传弟子,唤作陆逢机。
“别担心,我不会伤害他,但现在你也得先睡一觉。”
带着花香的微风迎面扑来,陆逢机知道其中必有古怪,可面对比他强大太多的梵蓁,他根本没有还手的余地。
少年应声倒下。
梵蓁回头,看向陆尘心的眼睛里恢复了平日的冷淡。
她转身,打开从藏酒的柜子下发现的暗格,里面放着一枚手掌大小的木盒。
梵蓁取出木盒,其上雕刻着繁复的纹路,她一眼就看出是一种封印法。
若是旁人或许无法,可她不同,一个法诀凝结在手,她二话不说,直接发力轰了上去,木盒在她手中炸裂成木屑,一个暗红色的光团从漫天木屑中现身。
与其费脑子地去解开封印,直接破坏封印是最省力又简单的方法。
梵蓁收好自己想要的东西,化作黑烟,如来时那般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