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有了取名之谊,她们俩的交谈多了起来。
柳青漪会说自己可怜的身世,会说几百年来游历的见闻,陆思大多数时间反倒是静静的听着,不像捉弄她时那般恶劣,有时甚至会叫停她,说出自己对某地某事感兴趣,有机会一定要亲自去看一看。
柳青漪对她的印象在潜移默化中改变,到后来,她甚至会撒娇似的缠着陆思说说关于她的故事。
陆思的故事很简单,关于一位神和他的宠物。
她总说,神很温柔,会在危难时保护她,会在别人出言讽刺时帮她说话,会亲手给她种花,会带她逛人族的集市,会为她买好看的发簪。
每当说起那位神时,陆思的神情就很温柔,也很脆弱。
柳青漪脑补了一段神与妖的禁忌之恋,可在她生活的时代,神已经是一种十分稀罕的存在了,那故事离她太远,也太不真实。
柳青漪只知道,她终于发现陆思的弱点了。
平静的日子随着冬天结束,危机在万物始生的春日爆发。
在一个寻常的深夜,月色清浅,熟睡中的柳青漪被浓烈的杀气惊醒。
屋子里已没了陆思的气息,风穿过屋外的竹林,扑面吹在柳青漪的脸上,夹杂着血腥味儿,以及若有若如的仙气。
她没想明白,怎么会有仙气。
过了一会儿,从竹林中走出一道人影,人影脚步踉跄地走进屋子里,柳青漪在月光下将她看清,是满身是血的陆思。
“你受伤了?”柳青漪下意识问,压根没察觉到自己语气里的担忧之情。
陆思拿起桌子上的茶杯灌了一口水,淡然道,“不用在意,都是别人的血。”
她虽然这么说了,脸色看上去却很苍白,也不知是不是月色太冷的缘故。
她的目光穿过开着的窗,落在外面。
柳青漪在毫无防范的状态下恢复了人形,她身上的禁制被解开了。
更令她惊讶的是,当时与鱼怪大战损耗的修为也都回来了。
“这段日子把你困在真身里,真是不好意思了。”
柳青漪做梦都没想到,陆思竟然会跟自己道歉。
“你都是为了让我养伤吧,做好事也不明说,你这人真奇怪。”
陆思笑了笑,用手帕沾了水去擦脸上的血迹。
也正因她此举,柳青漪注意到了她额心的印记。
“咦?你这是什么,好像是朵花?”
陆思有一丝慌乱,但很快镇定下来。
“是最近京城里流行的花钿,怎么样,没见过吧。”
柳青漪恍然大悟。
“原来是这样啊。那外面呢,你和谁打架了?”
“不过是仇家追上门罢了,跟你没关系,你只要在下一拨人到来之前离开就好了。”
“可你救了我的命,我总不能丢下你自己跑了。”
陆思有些嫌弃地打量了她一番,“就你这点修为,人家连动手都嫌费事。”
柳青漪觉得自己被侮辱了,不满地冲她哼了一声,就要走。
可她走到门口,又不甘心地回头。
“喂,你和那个神的故事,还没告诉我结局是什么。”
陆思扬起嘴角,映着没擦净的血痕,那是柳青漪见过出现在她脸上最不像笑的笑。
“结局是神死了。”
柳青漪知道陆思的弱点了,可再没了一雪前耻的心情。
在那之后,她仍然在人间游历,却再也不做所谓的好事。
因为陆思说过,做神仙并不自在,做妖也未必难过,人们想要的始终是自己没有的,与其去追求那些莫须有的东西,不如先过好属于自己的人生。
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下,柳青漪得到一本书,书上记载了上古时一个叫做藤泽的地方,藤泽中有烨鸟,还盛开一种独一无二的花,名罗雀,与陆思额心的“花钿”一模一样。
她用了很长一段时间去打听关于烨鸟的传说,终于从星星点点的记载中明白,陆思就是烨鸟,而她口中的神,就是在神帝之争中败落的青郃神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