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曦笑着用另一只手去拍打他的背。
两人牵着手互相追逐,爽朗的笑声几乎唤醒这座沉睡的仙山。
山脚下,做生意的不管什么白天夜晚,陆思将钱拍在柜台上,掌柜因为半夜被叫醒而不爽的脸立马就变了样。
“两位客官楼上请。”
两人的房门是相对的,临分开前,陆思拧着眉头,把赤曦抓的死紧。
“你不会半夜跑了吧?”
赤曦无奈,笑着安慰道,“我若要走,就不会跟着你离开云壑了。”
“那你会待在房间里乖乖睡上一觉,等我明早唤你起床。”
“我会。”
陆思总算放心了,依依不舍地松开手,转身推开自己的房门,狠了狠心,没敢回头看。
赤曦站在烛光摇曳的过道上,她轻轻拨弄了两下头发,并没有立刻进入房间,而是走向过道的尽头。
那里有一扇窗,窗边放着瓷白的瓶子,里面插了一支荷花。
看了这么多年的罗雀花,她都有些审美疲劳了,冷不丁看见生长在凡间的花,惊喜的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傻子。
她站在窗前,凉风习习,轻轻拂起她的碎发。
莹白的手指碰了碰花朵,整朵花都在风中轻颤,映着昏黄的烛光,美丽中竟有一丝凄惶。
赤曦放下手,将目光投出去,投向近在咫尺又远在天边的青郃仙山。
有一些记忆是在不久前才回到脑子里的,关于她第一次离开藤泽,跟着幽来到并不远的青郃。
但那已是她曾经走过最远的距离了。
青郃被称为仙山,但其本身并无神树仙草,也无玉浆仙酿,充其量不过是幽的名号太响,旁人拍的马屁罢了。
故后来幽隐居世外,久之便没人再提什么青郃仙山。
这天下多的是健忘的神和人。
赤曦抬手在眼下抹了一把,并没有眼泪,可她总觉得自己是哭出来了的。
垂头看着空荡荡的掌心,风吹过的时候有些凉,其上的纹路错综复杂,她的生命之线很短,可实际却活了很长,没有尽头的长。
大约后半夜的时候,赤曦才回到自己的房间里。
记忆中她还是陪伴在幽身边的神鸟,那时人族不似如今昌盛,他们住在简陋的木房子里,祈祷神的垂怜。
可今时不同往日,曾经渺小的人族已一跃成为六界之支柱。
赤曦坐在铺好的床榻上,手掌轻轻抚过有些粗糙的被面。
在记忆中分明该是陌生的东西,这感觉却分外熟悉,仿佛她曾经做过无数遍同样的事。
她不禁会想,自己曾是陆思的时候便是这样生活的吗?
房中有一张破旧的木桌,桌上放了一盏油灯。
掌柜的爱惜油钱,里面的积蓄极少,油将要烧尽了,火焰变得弱小,在从门缝溜进来的风里飘摇,仿佛随时就会灭掉。
赤曦施了个小法术,火苗又窜起来老高,差点把纸做的灯罩给点着了。
火焰是赤金色的,明亮异常,是不会熄灭的真火。
赤曦笑了笑,倒在床上,盖着被子去梦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