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曦恍然发现自己掉进了陷阱,可是为时已晚。
她想否认,可是竟有些舍不得,但若是承认,又总觉得难为情。
梵蓁总是嫌弃地称她为“呆鸟”,至少在这一方面上,她的确挺呆的。
赤曦把脑袋埋进臂弯里,从烨鸟变成了鸵鸟。
陆思有些惶恐,隔着方桌伸手碰了碰她的肩。
“让我静静。”赤曦开口说话,声音闷闷地,似乎是带着哽咽。
陆思把手收回来,缩在一起,两只手彼此不停搓着,显得很不安。
恰好在这个尴尬的时刻,木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陆尘心严肃的,或者说是没什么表情的脸出现在门口,陆思的不安情绪到达了。
他猛地站起来,身后的凳子应声倒地,他自己也没怎么站稳,踉跄了几下,差点摔倒。
他有些尴尬地唤了一声“掌门”。
陆尘心的目光先是落在赤曦身上,随后才慢慢转移到陆思的脸上。
他盯着陆思看了好一会儿,周围太静,陆思心里直发毛,害怕极了。
直到陆尘心开口说话,他才缓过来。
“天色不早了,让逢机带你下去吧。”
陆思看着赤曦毛茸茸的脑袋,有些担忧。
“可是,她”
“我有一些事要与赤曦姑娘谈。”
陆思懂了,这里的问题陆尘心来解决。
他赶紧从陆尘心身侧走出木屋,蹿到一脸恨铁不成钢的陆逢机身边,两人在夜色里渐行渐远,很快就没影了。
陆尘心手扶着木门,冲屋子里道,“人都走远了,别装了。”
赤曦先是从缝隙中露出一只眼睛,在确定陆思的确已走了后,才将自己整张脸都露出来。
她的脸看上去红通通的,不知是本来如此,还是被那微弱的烛光映的。
陆尘心走进来,没有关门,在赤曦提醒之后,他才轻轻地把门带上,但仍留下了一条缝。
赤曦捧着脸埋怨。
“我现在没有法力护身,可不像你们神仙,不怕冷。”
高处不胜寒,夜里的问神峰上寒风习习,但陆尘心是从未感觉过的。
他上到这里的时候,就已是登上天庭的仙人了。
他落座的动作一顿,手掌在宽大的衣袖下结印,门仍然留着一条缝,但整个木屋里突然暖了起来,风也被一股力量挡在了外面。
赤曦饶有兴趣地盯着他看,道一声“多谢”。
陆尘心避开她灼灼的目光。
“我已去过妖界鬼哭林,梵蓁答应会帮忙彻查你遇袭一事。”
赤曦歪着脑袋,不甚在意的样子。
“你为什么会知道?”
“嗯?”陆尘心一时没跟上她的脑回路。
“知道我是装出来的。”
“你从前总喜欢这么干。”
脱口而出的答案,两个人同时吃了一惊。
赤曦敛起笑颜。
“你”
“那一日在青郃山中袭击你和逢机的不是什么辟水兽,是幻术。”陆尘心及时开口,错开了话题。
“幻术?”
见赤曦不再在意之前那句话,陆尘心松了口气,腰板都挺直了不少。
“是的。那天我把你带回来,询问了逢机当时的具体情况,他向我描述了所见到的辟水兽的模样,显然与真正的辟水兽全然不同,倒是很像咕噜。”
“咕噜?”
“咕噜是泠西泉的守护灵兽,逢机年幼时被咕噜追赶着掉进泠西泉里,恐怕是那时候留下的阴影。”
赤曦想起陆逢机带着自己到了泠西泉附近时迎面撞见的灵兽。
“啊,原来是它啊,的确呆呆傻傻的,没有半点辟水兽的威武嘛。”
陆尘心忽略掉她的话,继续分析。
“据我猜测,当时的幻术在于勾起你们二人心中恐惧的事物,我对幻术所知寥寥,并不清楚施展这样的幻术需要什么样的修为,否则也不会毫无收获了。”
赤曦睁大了眼睛,看上去听的很认真,但实际上
“你连我害怕辟水兽都知道?”
陆尘心沉默了好一会儿,也想不清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赤曦姑娘,我在认真地跟你分析遇袭的事儿,这样才能早日找到凶手。”
赤曦摆弄了一下手腕上的锁灵玉。
“其实没有必要呀,你只需要劝梵蓁早点把这个东西给拿下去,谁管他幻术还是辟水兽,我就不信还有人敢找我的麻烦。”
“我已帮你问过梵蓁了。”
“她怎么说?!”
“她说不可。”
赤曦立马又蔫了下去。
她趴在方桌上,将烛台推到陆尘心面前,任由自己占了半张桌子。
“等我以后变厉害了,一定要扒了那条蛇的皮。”
陆尘心诚心诚意要为她完成梦想贡献锦囊妙计。
“蛇族每到一定时候都会蜕皮,不需你亲自动手去扒。”
赤曦更绝望了,她十分清楚以梵蓁现在的修行速度,不出万年天地间便再无敌手。
可她能,堂堂烨鸟,成日死去活来,连法术修炼也停滞了不知多少年。
要等她追上梵蓁,大概是遥遥无期了,故平时也不过是过过嘴瘾。
“我有时候总觉得你特别了解我,也特别了解梵蓁。”
陆尘心沉默着,不说话。
赤曦索性继续自言自语。
“不过刚才我可能想明白了,你能知道这么多,大概因为咱们是生死之交。”
陆尘心被“生死之交”这个词梗了一些,紧接着便说,“没错,就是这样。”
赤曦咧嘴一笑。
“这根蜡烛的火苗太小了,在走之前,你能帮我让它烧得更烈一些吗?”
“好。”
陆尘心轻易地让火苗蹿起来,就像赤曦曾经常常做的那样。
他站起来,“天色不早,你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了。”
赤曦笑着答,“好。”
等到陆尘心走出木屋,木门被严丝合缝地合上,赤曦的笑容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