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曦很伤心,突然特别的伤心。
这种令人濒临崩溃的情绪像扑面而来的浪潮一样将她淹没,有一部分是因为幽的离开,而另一部分是梦中那种孤身一人在黑暗中找不到方向的惶恐。
她隐约记起自己已独自走了太长太长的路。
陆尘心被她抱着,赤曦的眼泪透过重重衣衫,他不知道那是错觉还是真实,只隐约感觉那泪水在灼烧他的肌肤。
他的手不安地摆在身侧,既不能自然地垂下去,也自觉不该抱住怀里哭得昏天黑地的姑娘。
赤曦不知道哭了多久,陆尘心甚至觉得自个的腿有些麻了,她的哭声才渐渐小了,松开了抱住他腰的手。
陆尘心趁机不着痕迹地后退了一步,与她拉开距离。
“赤曦姑娘,你的手,还好吧?”
经他这一提醒,赤曦才后知后觉地感觉到疼痛,她看了看自己被包成熊掌的左手,又看了看无力垂下的右臂,又想哭了。
可看了看躲得远远的陆尘心,她大概也意识到自己刚才的样子不怎么好看。
她歪着脑袋用肩膀擦眼泪。
“抱歉,我刚才做了个噩梦。”
陆尘心从袖袋里拿出手帕,轻轻帮她拭去脸上的泪痕。
“人之常情罢了,赤曦姑娘不必介怀。”
“人之常情吗?我从来不知道有哪只神兽做噩梦被吓哭成这样,这也算常情吗?”
非痕的脸突然出现在门缝里,他不知什么时候悄悄推开了木门,从一条不宽不窄的缝里偷看。
陆尘心下意识收起了给赤曦擦眼泪的手帕。
“到你帮忙的时候了,还在门口站着做什么?”
非痕笑嘻嘻地推门走进来,赤曦则是警惕地往后退了一步。
“你是谁?你身上有真火的气息。”
在赤曦的印象中,世间除了她该无人再能使用真火之力才对。
非痕耸了耸肩,自认为与其开口解释,不如直接来点真格的。
他走到木屋中间的简陋方桌边,轻易用真火点燃了上面的蜡烛,就跟从前赤曦总爱做的一样。
有真火照耀的木屋明亮了不少,赤曦红肿的双眼也明显了不少。
她微微蹙眉。
“你与我,一样?”
“也不太一样。”非痕解释道,“我是焱鸦,如果你的记忆完全恢复,就会想起我了。”
“焱鸦?我知道,书里看到过,神尊也提到过,可是你不是死了吗?”
“没错,焱鸦已死,现在的我是魔将非痕,千万别叫错了。”
赤曦愈发不明白了。
“难道是转世?可神是没有转世的。”
非痕不置可否,而是悄悄瞥了一眼陆尘心,陆尘心感觉到,也回瞪了他一眼,目的在于警告他别乱说话。
可这一切看在赤曦眼里,就是他两在眉来眼去。
闲事谈完,陆尘心有些嫌弃地看了一眼自个衣服上被赤曦弄脏的地方,抖了抖袖子。
“非痕可以自如使用真火之力,便能为你疗伤,提前治好手臂,我先走了。”
陆尘心说完,转身就走,赤曦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问神峰茂密的树林里,才重新看向非痕。
“他特意请你来给我疗伤?”
非痕挑了挑眉。
“你要非这么想也不算错。”
“我不明白。”
非痕在旁边简陋的长凳上坐下,深吸了一口气。
“你不明白的还多着呢。”他拍了拍桌面,“过来,坐下,别耽误时间,我的姑娘们还等着我呢。”
赤曦依言过去坐下,但并不听话的配合治疗。
她没把受伤的手臂伸出去,而是先往前探了探脑袋。
“姑娘们?什么姑娘?都长得好看吗?”
非痕一时气闷,敲了敲她的脑门,赤曦这才把脑袋缩回去。
“你还真是改不了鸟的天性啊,把脑袋探出来让我打吗?小孩子别问这么多乱七八糟的,好好看着那个大冰块就好了。”
赤曦不服,“什么小孩子,我可是上古神兽,至少也有二十万岁了。”
非痕哼了一声。
“你重生活过来才几天?”
赤曦掰着手指头算了算,“十六年!”
“那不是小孩子是什么。”
“你懂什么,人界十六岁的姑娘都该出嫁了!”
非痕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捂着肚子笑弯了腰。
“看样子不管重生几次你都和从前一个样,挺呆的啊。”
赤曦被梵蓁骂了十几万年的呆鸟,最讨厌别人说她呆。
“别说的好像我跟你很熟似的,我都不认识你,你凭什么说我呆。”
眼见着气氛越来越不对,非痕终于意识到自己是来治病的,不是来吵架的。
“手,伸过来,再说话就不治了。”
赤曦虽然觉得两只手受伤对自己并没有太大的影响,但眼下有不用受折磨的好机会,她还是舍不得放过,虽然治病的人她并不喜欢。
她先把自己包成熊掌的左手伸了出去。
非痕平时是个大大咧咧的性子,但办起事来十分仔细。
他动作轻柔地解开包扎在赤曦手上的布条,原以为包成这样会是什么惊世骇俗的大伤,却没想到只是一个已经结痂的小伤口。
他把取下来的布条往旁边一丢,单手捂着脸抱怨起来。
“我就不应该相信陆尘心那个狗神仙,我怎么会相信神仙呢?我真是太蠢了!”
赤曦听的满头雾水,迷茫地问。
“怎么了?我是不是没救了?”
“没救你个大头鬼啊!”非痕气得跳起来,“陆尘心那个狗神仙说你受伤了要我帮忙治,我还以为你要死了呢,结果就是这么个小伤口?你好歹也是个六界皆知的神兽吧,要不要这么娇气?”
赤曦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敢情是嫌弃她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