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尘心还以为她发现了什么异样,立刻打起精神。
“发现什么?”
“你现在变得特别爱笑,以前在青郃山的时候,我混在你那帮弟子里,他们都很怕你,因为你总是板着脸,很不好亲近的样子,我当时也这么觉得,想着几百年不见,你都不是我熟悉的那个人了。”
“那现在呢?”
赤曦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脸,“现在你又变回我熟悉的样子了,感觉就像我以前把你弄丢了,然后现在找回来了,很开心。”
陆尘心抓住她不安分的手。
“不是你把我弄丢了,是我把你弄丢了。”
赤曦咯咯笑道,“无所谓啦,不管当初到底是谁走丢了,至少现在我们在一起,这就够了。”
“你说的对。”
赤曦环顾四周,“不过话说回来,墨姝到底去哪儿了?她不是说过我们最好待在一起,不要单独行动的吗?”
陆尘心提起桌子上的茶壶,里面竟然是满满当当的清水,可见墨姝有多细心。
他倾斜茶壶,倒上一杯水,递到赤曦面前。
“她或许是去了郑府。”
“郑府?找贞娘吗?”赤曦接过水杯,喝了一大口,忙活一晚上,她的确是渴了,“可昨夜我们走时不是叫过她吗,她自己说不去的。”
“你还不明白吗,有的人心口不一罢了。她如果真的不关心贞娘,大老远从妖界跑到湖城,进入这个可能要命的结界做什么。”
“这你还真没猜对。”赤曦放下杯子,顺便在桌子旁被墨姝修好的椅子上坐下,“她跟我说她并不是自己乐意来的,而是梵蓁让她来的,她不愿忤逆梵蓁罢了。”
什么姐妹情深,在墨姝眼里根本不值一提,她在意的只有梵蓁。
“你真这么想吗?”陆尘心眼角含笑。
赤曦看他的模样似乎是很自信的,心里便有几分犹豫。
“你有别的说法?”
“我是不是从未跟你说过,我为人时有个弟弟,但他是我离家后才出生的,等我从洪荒出来世道已变,家人都死了,所以我从未见过他。”
“竟还有这样的事。”赤曦来了兴趣。
“血缘的关系是很神奇的,我一直坚信这是人族兴盛的原因之一,血缘的羁绊让我们十分团结,即使相隔千里也互相关心挂念,这是很强大的力量。”
赤曦小鸟啄食似的点头。
“所以你也会思念那个从未见过的弟弟吗?”
陆尘心的目光一滞,他怔了怔,不过转瞬即逝。
“我不会干涉他的生活,但我会在意他过的好不好,我相信墨姝也是这样的想法,尽管她并未表露出来。”
赤曦支着下巴沉思,“墨姝会关心贞娘过得好不好吗?这么想起来真不习惯啊。”
昨夜,在一切开始之前。
墨姝目送着赤曦和陆尘心走远,最终消失在街角。
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竟然望着窗外发愣,手上的凳子还是零零散散的一堆木头,她什么都没做。
她皱了皱眉,对自己的失神感到气恼,于是强打起精神继续做事。
可这一次不仅半天没能修好一个凳子,手还被木刺划伤,她一气恼,便用法术修好了凳子,自己在屋子里踱来踱去生闷气。
她一向是个沉稳的性子,难得有焦躁不安沉不住气的时候。
外面的雨在赤曦和陆尘心离开不久就停了,檐水不断从窗前滴落,她看着那里,又像是透过那扇窗看向远方。
“你的生死,不是早就和我没关系了吗。”她喃喃自语,“当你逃走的时候,我们的姐妹之情就彻底断开了,你明知道的,为什么还要回来呢。”
屋子里响起一声幽幽的叹息。
片刻之后,一阵风从门前刮过,里面空无一人。
墨姝对湖城不算熟悉,只能寻着赤曦和陆尘心的气息找去。
但由于之前在下雨,气息被冲淡了,很微弱,她找得小心翼翼,最后好不容易才找到郑府的围墙边上。
赤曦和陆尘心是翻墙进去的,她望着郑府朱红色的高墙,耳边却响起梵蓁的话。
“我们不用偷偷摸摸地做什么,如果你想要什么,就光明正大去拿好了,如果别人不给你,那就打到他双手奉上。”
所以墨姝是不认同翻墙这种事的,她更宁愿从大门打进去。
当她绕着郑府的墙走了一圈,找门的时候,突然之间,一个人从墙上跳下来,差点砸到她身上。
那人身上有很浓重的血腥味,身上那件月白色的衣裙却仍干净得令人发指。
墨姝下意识退后了一步,那人站稳后回头看她,两人竟是旧识。
“容真?”
“墨姝?!”
她们同时喊出对方的名字,也算是打了招呼。
墨姝可没忘记这是哪儿,也没忘了今夜这府中会发生什么,她拧着眉质问,“你怎么会在这儿?”
容真见她独自一人,便没什么好脸色。
“跟你有什么关系,别多管闲事!”
她身上还有伤,并不想在这里逗留太久,如果赤曦追上来,她会很危险。
她从墨姝身侧走过,只盼着墨姝能将不爱多管闲事的性子贯彻到底,可惜天不从人愿。
在她擦身而过时,墨姝捉住了她的手腕。
“你身上有伤,而且似乎伤得不轻,怎么回事?”
容真轻嗤了一声,“打架打输了,还能是怎么回事。”
“和谁打架?”
看她的模样八成心里什么都清楚,容真也就懒得隐瞒了。
反正是已经发生过的事,墨姝就算在这里对她出手,也什么都改变不了。
“你的老熟人,你姐姐。”
墨姝眉头一皱,“那个追杀贞娘的狐妖是你?!”
“很惊讶吗?有那么不可思议吗?”
“你不是这么无趣的人。”
容真仿佛听到了什么有趣的笑话。
她使了狠劲把自己的手从墨姝手里抽出来。
“我是什么样的人,你真的知道吗?”